这房里的大丫鬟一共四个,加上文君华带来的白露,便有五个。此刻,众人或端着茶盅,洗漱水,或拿着换洗的衣裳,或准备着沐浴用的热水与香巾胰子。个个看上去训练有素,规矩得体。
也有人默不作声地收拾着地上凌乱的红衣。
不多时,萧王氏那边派了老婆子过来验收元帕。那婆子先是给二位新人行了礼,随后便来到床榻这边熟稔的收拾起那条沾有血渍的元帕来。瞧见了殷殷的血渍,老婆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告了退,方一扭一扭着身子朝着萧王氏的院子里走去。
文君华面上微窘,只得将烧红了的脸颊埋得低低的。
萧旁沐浴出来之后,换了身暖紫色的秋衫,刚想嘱咐文君华几句敬茶的规矩以及自己母亲萧王氏的喜好,却见外边儿急急地闯进来一个丫鬟。
“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萧旁不悦地看了一眼,发现那是刘氏屋里的丫鬟香兰。
“奴婢该死,可是刘姨娘今早起身时头晕不适,今个的晨省恐怕是来不了了,又恐生出什么误会,便让香兰这下前来禀报一声儿。”
“大喜的日子里,说什么晦气话呢?身子不适就好生养着,莫要尽想着出什么幺蛾子。”萧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香兰,唬得香兰不敢再说话。
大少爷素日并不轻易责骂下人,今个是怎么了?这刘姨娘本还吩咐自己将这事儿弄得夸张些,这下子还怎么继续说下去?
难道,是因为新进门儿的大少夫人么?
思及此,香兰偷偷地拿眼角瞄了瞄站在萧旁身边的文君华,只见一身银红色的中衣将曼妙的身姿轻盈包裹着,但是再往上看那五官模样,却不过是平常之姿,没什么好惊艳的。这么个普通人儿,而且据说大少爷对她还有偏见,不怎么欢喜。
她究竟是用什么法子笼住大少爷的心的?
“香兰给大少爷,大少夫人请安,祝两位主子新婚幸福”香兰边想着,就机灵地给文君华和萧旁磕了头,萧旁只挥挥手让香兰退下。
这样做,的确是给足了自己脸面,不过……因了契约的缘故,文君华反倒觉得萧旁很做作。
没有理会别的,文君华只扶了白露的手进了耳房沐浴。
花瓣衣裳等等准备得当之后,见其余四个丫鬟还杵在这儿,文君华便淡淡地吩咐道:“你们下去吧,这儿有白露伺候着就好了。”
见四个丫鬟面有难色,文君华便沉下脸来瞪了她们一眼,这般,众人才欠了个身退下。
衣裳褪尽之后,文君华浸在温热的水里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她遣散其余丫鬟的原因不过是不习惯生人在跟前伺候。
但是在白露看来,却是另一个原因。
白露是嫁过人的,自然瞧得出文君华身上的那些淤青紫痕是怎么个一回事。心疼文君华之余,又暗怪萧旁此人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想着想着,眼泪不禁就掉下来了,白露赶紧背着文君华胡乱地抹了抹,随即拿着水瓢舀了一瓢热水往浴桶里加。
“怎么了,这两年你愈发多愁善感了。”见白露的眼角有泪痕,文君华心里一突。
白露赶紧扯出个笑容来,随后又凝眉心疼道:“这姑爷也太野蛮了,怎么能把小姐弄成这样……”
文君华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腰间,甚至是胸前,都留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当下又是羞恼又是憎恨萧旁的。
好在脖子各处没有,不然待会儿叫人瞧出来了,可怎么办才好。
“白露,日后要叫我少夫人了。”文君华撇开那个尴尬的话题不谈,倒是提点了白露一句。
白露的手略顿了顿,随后又心疼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本以为她嫁过来,便可得到幸福的,但瞧着现在这形势,她的日子不定好过。
沐浴干净之后,文君华换上了一条浅粉色的绣金芙蓉秋裙,又命人为自己梳了个云髻,插有蓝色花开富贵套钗六支,并一支镶宝石的祥云衔珠凤凰钗。耳垂上戴的是玫瑰流苏耳环,脖子上挂了一条石榴红雕花项链儿,再配上手腕上的两个红玛瑙镯子。
这样打扮下来,既不失体面又不会显得她为人轻狂。
装扮得当之后,外边的天儿已经透亮了,文君华由白露扶着出了新房,清晨微亮的阳光洒在文君华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清爽。
萧旁已经站在院门口等自己了。
二人并肩出了这院,一路走来,尽是假山繁花,雕栏玉砌。可见这萧府之奢华,并不在文府之下,反是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