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文君华募地自软榻上站了起来,将手炉随便往茶几上一搁,快步行至春分面前拉着她的手急切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春分手脚麻利地拿起了那刚叠好的红梅缠枝翟羽大氅给文君华披上,遂一面往外挑着帘子引着文君华出来,一面急促解释道:“蓝姨娘方才已经被人用软架给抬了回来,但是下面流血不止,不要说孩子了,恐怕连自个儿的命都在那儿悠着呢”
文君华听得心惊不已,呼吸连带着也变得急促起来这正值化雪的天儿,外边冷得如同冰窖一般,文君华深吸一口气,又是满满的冷意袭入鼻腔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蓝泱所住的屋子外边,却见此时那儿早已聚集了不少纷纷扰扰的人
文君华顾不得其他,快步地走了过去,抓住其中一个小丫鬟的衣襟猛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蓝姨娘此时的情况怎么样”
那小丫鬟正从屋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散着浓郁血腥味儿的血水,此时被文君华这么一喝,便哆哆嗦嗦地错开了手,将那血盆子不小心打翻在地透着浓郁腥味儿的血水在地上四溅开来,有不少溅到了文君华天蓝色的裙摆上边,瞬时将那金丝牡丹缠枝的裙摆给染得通红
“奴婢该死”那小丫鬟经不住吓,忙地跪倒在地
“啊——”
屋内忽然传来阵阵哀叫,文君华一时间竟顾不得责罚那丫鬟,拔腿就要往屋子里跑去却在下一刻被屋内的稳婆之一给拦住了,那婆子忙不甚忙,但还是抽出空当儿来劝阻文君华:“哎哟我的小祖宗哟,您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好随意出入这产房重地?赶紧儿出去罢”遂又厉色看了看门外那几个没眼力见儿的小丫鬟,还是春分得体些,忙地上前来拉住了文君华。
出了屋子之后,屋内的痛苦呻吟依旧时不时地传入文君华的耳朵里,她的心乱的搅成了一团,绞痛不堪
方才情况紧急,她并未发觉,此时冷静下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冻得打抖犹是那已经湿透的裙摆和鞋子处。
春分这时也注意到了这点,便忙地上前悉心宽慰道:“这儿有稳婆把着,小姐就是再怎么难过,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去换身衣裳罢,仔细着了凉,累了身子,平白让更多的人在这节骨眼儿上忧心。”
“嗯。”文君华冰冷地回应了一句,遂又抓过刚才倒了自己一身血水的小丫鬟狠厉道,“去吩咐里头,用最好的药材和人力,定要保住蓝姨娘的命必要时也要拼力保住那孩子,若是有人胆敢在其中做手脚,那么整间屋子里的人都要被拉去陪葬”
文秦氏的例子,给了她太大的阴影。
那小丫鬟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两魂半,此时被文君华这般一喝,便哆哆嗦嗦地应了,随后跌跌撞撞地进了产房知会稳婆。
文君华无力地看了一眼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屋内,又回过头瞥了一眼早已被婆子们打扫干净的残雪,随即在心里头漫过一阵无声的叹息,怎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时日,难不成真是多事之秋么?
回到自个儿的卧房里,早已有小丫鬟们纷纷备了热水,香巾,胰子等物事。
白露和春分不发一语地屏退了其余丫鬟,随后二人静静地为文君华褪下了血衣,伺候她在耳房简易地用热水清洗了身子,又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鲤鱼戏珠银红常服并月白色海棠缠枝银鼠夹袄。稍稍地为文君华理了理微乱的发鬓之后,二人方垂手站在一旁,静静而立。
屋内死寂一片,蓝泱那屋的哀叫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来,有些不清晰,令人神思紊乱。
沐浴之后,冷如冰雪的身子已是渐渐地恢复了些许暖意,文君华端坐于软椅上拿起了刚刚备上的杏仁露喝了一小口,放下小瓷碗的同时,她看向春分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蓝姨娘原本在园子里散步,后遇见了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良辰和美景。”春分见状,也不敢扭捏,只得体地捡着意思明确的词儿回道,“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怎料良辰离开的时候不知怎地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往后仰去刚好生生地压在了蓝姨娘的身上……当时地面儿结了冰,冷硬得紧,蓝姨娘又是正面着地,压着了肚子……在园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见血了,大家慌了神,忙叫人拿软架将蓝姨娘给抬回来了……”顿了一会儿,春分叹了一声,随后加了一句:
“此话是梅香刚刚哭着跟奴婢说的,不似有假。”
“真是有胆子。”文君华紧紧地捏住了雕有花鸟细纹的玉瓷茶盅,声音严冷得令春分打了个冷战。
“大少爷知道这事儿了么?”文君华的脑海里忽地浮现起文赫林看蓝泱的柔情眼眸,蓝泱若是真的出了岔子,她这个大哥指不定要怎么找柳雯绮算账。
“大少爷得知此事后,还顾不及过来瞧蓝姨娘一眼,便气冲冲地往大少夫人的院子里去了。”白露淡淡地回了一句。
果然。
文君华双目透着了然,捏着茶盅的手指也终是松了力道,随后才无力地叹了句:“眼下最大的事情便是蓝姨娘的安危,且不管孩子能否保得住,大人的性命是一定得救起的”顿了一会儿,她又面含薄怒道,“至于其他,待日后算账也不迟。”
就在这时,门外闯进来一个小丫鬟,文君华还来不及出声喝令几句,便发现此人正是方才那个泼了自己一身血水的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