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奴在心里说,我是空气,你看不见,看不见。
其实这小厮压根不知道与尚管家在一起的女子是谁?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是尚管家教他的。
小厮的无意之举,让尚恩很尴尬,主母在此,哪里容得她一个管家指手画脚。
“少夫人深夜前来,底下人不认识,难免失了礼数,少夫人莫怪。”尚恩向细奴赔罪。
“尚恩,你毋需有太多顾虑,我只是暂住,这里依然是你做主。”是的,她只是暂住,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待繁花落定,一切回归原样,尚恩依然是这里的半个女主人,所有人近乎都是这么看待尚恩。
细奴径自出了门,尚恩愣了片刻,抬脚跟上。
小刀套了车在门外候着,细奴神情恹恹在尚恩的搀扶下上车,尚恩刚准备在车辕坐下,细奴向她伸手。
尚恩微愕,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初见时的情景,那日,也似这般,高高在上的郡主坐在华车里,向她伸出手。
尚恩握住细奴手,爬上车。
“坐那远做甚,过来我身边坐,说话方便些。”细奴拍拍身侧的空位。
“谢谢少夫人。”
细奴嗤鼻:“跟我还客气。”
尚恩不再多言,只得挪到细奴身边坐了。
细奴看着尚恩,然后握了尚恩手。
相公夸她手巧,可是在她看来,尚恩比她什么都好。
尚恩的手,很小巧,手感嫩滑,酥软,握着肉呼呼,白嫩嫩,一看就没做过粗活,哪像她,十多年的婢女生涯,她的一双手早粗粝不堪,掌心磨了暗黄的老茧。
细奴是真心羡慕尚恩,“好漂亮的一双手。”细奴手抚着尚恩丝滑软绵的手背抚了抚,尚恩一哆嗦,细奴掌心的老茧在尚恩手背上带了一道细微的划痕,细奴手下一顿,忙道:“抱歉,我手太粗糙,划伤你了。”
“无事。”尚恩摇摇头,很快将手缩了回去,她很想说,郡主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否则原本一双纤纤玉手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突然想起荣荻的再三叮咛,临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把你照顾的很好。”当年他答应她的,他做到了。
说了这句,细奴心中微微泛起一丝酸意,再不做声,她撩起窗帘,偏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潮。
尚恩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抑或说错了什么,总之,她觉得少夫人似乎很不开心。
细奴忽然道:“小刀,去妙禾畔。”她就是想看看流琴的破坏程度到了何种地步,她考虑到底是让藏弓生擒流琴,还是彻底诛杀,以除后患。
“好嘞,少夫人坐好,车子在前面路口车子要拐弯。”小刀说。
车子拐弯的时候,尚恩下意识伸手挽住细奴臂弯,眼睛一瞬不瞬凝定在细奴脸上,车身晃了晃,细奴身子微倾,尚恩瞥见细奴颈下两处红印子,惊问:“少夫人脖子怎么了?”
“昨儿夜里,让蚊子给咬了。”细奴将领口向上提了提,将那红印遮起来。
细奴衣下远远可不止这两处红印子,那只‘色蚊子’昨儿夜里回来,她正在好睡,那只‘色蚊子’二话不说上来就扒拉她衣裳,把她全身啃了个遍,犹不停手……细奴不知道她家那只‘色蚊子’可有对尚恩也做过同等事?
这一路上,细奴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尚恩模样出挑,又识文断字,工作能力强,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尚恩不曾嫁人?
是尚恩没有找到理想的夫婿,还是尚恩在等某人?
抑或某人早就习惯了尚恩的服侍,不允许尚恩下嫁他人?
自打细奴嫁过来,细奴就鲜少见到尚恩,仅有的一次会面,细奴还顶着一张花猫脸,是怕她见到尚恩,抑或,怕尚恩认出她呢?
细奴总觉得,尚恩是在刻意回避她,如果不是她昨夜搞突然袭击,下山来,尚恩是否打算躲她一辈子?
早上他下榻的时候,细奴其实已经醒了,因为细奴听到了尚恩的声音,故而很不耻的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主上这就要回书院了吗?”尚恩打了水进来,桌上放了一套崭新的衣裳,尚恩取了帮他换上。
“东方要在书院任教,我得回去安排下。”他将长发从衣裳领子翻出来,伸展双臂,尚恩帮他系好腰间扣带,整理好衣裳,抚平衣上褶皱。
他背过身,在铜盆净面,尚恩持了洁净布巾就站在边上候着,他接了布巾擦了把脸,抬头,就看见尚恩低低的在哭泣:“都是尚恩玩忽职守,才会酿成大错,尚恩有负主上信任,尚恩无颜再见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