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着办,那便不赔了吧?”顾云舟脸上掬着尴尬又礼貌的笑,话里却没有一点尴尬的觉悟。涎着一张脸,就指望着他这位亲二叔,拥有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涵养。
“可以,左右咱们是亲叔侄,你赔不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顾流风也确实有这个涵养,莫说不打他,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专注望着容霜至,含着笑,全然没有方才对着孤影的乖戾。
只那笑容实在和善可掬,让容霜至莫名有些不寒而栗。
“啊?哦!侄儿谢过二叔。这太不好意思了,侄儿无以回报,我给您磕几个头意思意思吧!”顾云舟从善如流,跪下来“咣咣”地,利索磕几个头,只怕自己磕晚了顾流风反悔。
容霜至:“……”你的节操呢?
“那,我也赔不起,要不”容霜至眨眨眼,对自己的请求着实有些难为情,可想到自己那一贫如洗的状态,还是被迫向现实低头。
在金钱面前,脸算什么,不要就不要吧!
“容道友,顾二与我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身为他的二叔,他的过失我认了。倒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
“我自然和您泾渭分明,不奢求您能够不让我赔。再是要不,我也不能给你磕头抵债!”容霜至反应快极了,心里暗骂顾流风不做人,露出一个假笑,客气道:“是这个意思吧?顾先生?”
顾先生还没说话,刚磕完头站起来的顾云舟却是信服地点点头,给容霜至敏捷的反应在心里偷偷点了个赞。刚才那话可不兴顺着往下说呀!
“你要是这么想,那也没什么问题。”顾流风温雅笑笑,望着飘进来的风雪,披风展了展,挡在容霜至的背后,沉吟道:“既然认账,那容道友,有没有想好,怎么赔我?”
“这个简单!”容霜至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落了雪,洒脱拍了拍衣服,才朝着顾流风摊了摊手,自信道:“不过是个天心大师雕出来的白玉舟罢了!您也知道,反正我赔不起。”
“嗯,所以?”顾流风被他自信的语气惹得只想笑,到底是有涵养地憋了憋,施施然道:“你这语气可真不像是赔不起的样子。”
“你没受过穷,你不知道。当贵到一定程度,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望其项背的时候,富贵就成了过眼云烟,便也无所谓了。”容霜至大手一挥,似有深重道:“可我也不是会耍赖的人,又不是顾二他有亲人,他既能有亲人替他解围。不患寡而患不均,想必先生也不会在意我的亲人替我解围吧!”
“据我所知,无济仙尊为寻道侣尸骨,尝尽代价,也并不宽裕,只怕拿不出这样价值的东西来给你补坑。”
“你也太看不起我父尊了。百年前已是大乘后期的第一剑修,是你能拿银钱这等粪土来亵渎的?”容霜至冷哼一声,指着那被戳下的墙道:“有钱有什么用?不过一滴大乘期的心头血,便让你的钱樯橹灰飞烟灭了。您说,这钱要来干嘛?”
“钱没有用,可,也聊胜于无。毕竟,方才你那一剑,若是对着我这个人,现在碎的到底是什么,可就难说了。”顾流风不理会容霜至的胡搅蛮缠,从容淡定道:“况且,当年我已与无济仙尊做过生意了,他送我的可不止一道剑招。所以,他身上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我看得上的东西了。除了这,便没有别的了吗?”
“容我想想。”容霜至蹙着自己好看的眉毛,纠结道。此刻心里有些摸不准顾流风的意思,只能叹了口气:“其实也算不来是我戳的,是风月剑自己上来的。若是追根溯源,其实应该让这柄剑赔你,不若,你去问问它……?”
“你若是实在赔不了,便直接跟我说吧,毕竟咱们关系匪浅,你有什么要求,我总会答应的。何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顾左右而言他?”顾流风打断了他欲将祸水东引的话,一双眼睛一直放在他身上,缓声道。
因着眼神真挚,连那面上的调笑都显得几分认真。唬得容霜至一愣,一瞬间无措望着他,不知道顾流风卖的什么关子,嘴上却是乖觉道:“那你说让我怎么赔?”
“要不,以身相许如何?”顾流风笑了笑,从容道:“你这绝佳的炉鼎体质,想也过不了多久就能还清了。”
“好呀,只是不知道,顾先生行走带着两个八字纯阴的炉鼎妖精,收一个八字纯阴的养子,挖一个八字纯阴体质的魔尸。阴盛便阳衰,这般养法,身体吃不吃得消!”容霜至气得连着呼吸都急促了,冷笑了一声,掰着手指头,歪着脑袋替他数。
吓得其他人猛地虎躯一震,忙耳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恨不得立刻消失,害怕城门失火,被容霜至殃及了池鱼。
“我跟你开玩笑的!”顾流风这才笑意一淡,顾不上再开玩笑,递给容霜至一杯茶,压着喉头,转移话题道:“什么赔不赔的,咱们什么关系?多大点事,岂会跟你们斤斤计较?话说,你怎么会来到这浮雪山?不是凑巧吧?”
顾云舟:“?????”怎么回事?我的头白磕了?
“不是凑巧,我是来找你的。”容霜至一哽,没有想到顾流风变得那么快,望着他半晌,只能把那还没发完的气狠狠憋了回去。
讷讷地接过了热茶还心痛自己方才没发挥好,却只能回过神来,端肃地望着顾流风,道:“我想,有什么答案在你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