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流风欲言又止,抬头凝眸,深深的眉弓下,全是容霜至的倒影。却在容霜至的眼睛望见的时候仓促低下了头,只给容霜至留下了那端穆清俊的侧脸,垂目沉思道:“似乎,你身上不太对。”
“哦。”容霜至不甚在意应道。那双眼眸里清冽无比,堪堪挪开望向他的眼神,浅浅吸了口气,才道。“多谢关心。”
“举手之劳,也没帮上什么忙。”顾流风这才咧嘴一笑,窗外的阳光辗转照在他身上,为这冷面添了一分柔和。似乎连心都软了几分,朝着容霜至温声道:“你若是”
“只,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昨日已两清,今日你又帮了我,想要我怎么还你,说吧。”容霜至利落打断他的话,淡瞥他一眼,认真问道。那一眼极淡,极轻,像是看了一眼路旁的树一般淡漠。
顾流风脸上的笑意猛地僵在脸上,正要说出的话生生卡住。眼皮轻垂,似弯刀一般。默了一瞬,才轻飘飘道:“你要谢我?”
“受人帮助,那是自然。”容霜至挺着脊背,不卑不亢道。
“好呀。”顾流风顺遂道,脸上的笑意结了层霜,语气都凛冽了几分,丝毫没有方才的柔和。“今日你青昭宗请我去登春台,我为了你,连招呼都没跟古仙友打,就来了这里。”
“只怕,他现在找我找得正急,不若,你现在就替我赔个不是?”
“既然是赔个不是,该是自己去才好吧?”容霜至一怔,却没想到他提的是这个。下意识拒绝道。
“可我现在不知道他在何处。”
“我也不知。”
“偌大青昭宗,定然有宗门内弟子间联系的方法。”
“可”
“容仙友!”“你现在可是在还我人情,难道,人情就是这般还的?斤斤计较,百般忸怩?”顾流风鼻间低哼一声,似笑非笑,淡望着容霜至,连着不屑的表情都装腔作势极了。
恨得容霜至牙痒痒,紧握着拳头,深吸口气,还是冷道:“顾先生多虑了。霜至只是觉得,我们并非密友,如此莽撞代您传话,若是让别人误会了,实在唐突。”
“不过既然先生都不怕,霜至便不多虑了。我这就替您传话。”容霜至说罢,咬着牙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拿出个显影镜来。
哆嗦着在镜面上画出个显影印,没一会儿便看到古景清润的脸浮在镜面上。
“容师弟?”古景似乎在忙着,低头拿着镜子,还顺手擦了把头上的汗。
“师兄。”容霜至硬着头皮望着他,本就红艳的唇被咬得似要滴血一样。却只叫了声师兄,便说不出话来了。
“你今日可好?”镜里的古景朝他寒暄道:“若是无恙,今日登春台宴请顾先生,众位师兄弟也在,你不妨也过来。”
“我”容霜至艰难道。不经意抬眼,只看到顾流风含着笑,灼灼望着他。嘴里给他做着口型,无声道:“快点。”
“你向来喜静,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人总不能一直憋着,便算是给我个面子,可好?”古景以为容霜至不愿意,还在继续劝道。没看到容霜至的脸憋成了不正常的淡红色,像是盛开的淡色海棠。“何况,那位顾先生似乎对你格外在意,今日请他实是宗门有求于他,你若是愿意,不妨来帮帮忙。”
“其实。”容霜至眨了眨眼,手指抠着镜侧,心里更挣扎了。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你口口声声说的顾先生,就站在自己对面,将宗门有求于他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容霜至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想要尝试说点什么为古景挽尊,刚张了张口,对面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嗯?谁在咳嗽?”古景在镜里奇怪问道。
“古仙友,是我,顾某。”顾流风将头挪过去,和容霜至挤在一个镜子里朝着古景淡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社死的古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那么会玩,你们妈知道吗?
第17章修罗场
镜子里的人突然默住,两面的人同样尴尬,唯有顾流风笑盈盈,朝着古景颔首道:“古仙友不必介怀,顾某是生意人,既然来了,也是对您的生意有兴趣。并无求人一说。”
“是吗?您开心就好。”古景干笑一声,望着靠得极近的两人,眼睛一闪,岔开话题问道:“不知,容师弟找我所为何事?”
“我”
“并非容仙友找你,实是顾某找你。”容霜至的话被顾流风截去,这个时候倒是积极热络了。一点都不需要容霜至插嘴。“今日容仙友这里出了点小事,顾某一时鲁莽过来,并未与你道一声去向。怕你去住处找我,特来给你赔个不是。”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气得容霜至直翻白眼。昨日鸽子都放过了,这个时候才来赔礼今天的,是不是太过虚伪了?
“先生客气了,仙者不拘一格,没那么多礼数。不过今日,您”古景有些窘迫,没想到不过这点事,只看了看镜子里一旁的容霜至,心里一下了然,忙掬着笑问道。
“顾某还须返得房间一趟,一会儿就去。”顾流风坦然应承下,然后瞥了眼容霜至,才幽幽道:“至于容仙友”
“噗”地,容霜至利落擦掉了镜子上的显影印。古景的脸随即消失,容霜至仰着头,露出漂亮洁白的长颈,眸里生光。“赔礼赔完了,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