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王妃没出息的样子,冬梅深表同情。因为,她看见王爷也是莫名觉得害怕,虽然王爷看起来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可是她看见就是觉得害怕……
再看一旁的宋玉儿,这时反应过来二师兄已经成亲,心里有些幽怨,觉得大家没有告诉自己。可是转念一想,是自己早早的离了山庄,怎么能算到别人身上去呢。
宋玉儿在心里稍稍的检讨了一番,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再说大师兄他们,见饭菜上来,都忍住口水,强坐直了身子等自己师父发话。宋阳崖有些看不下去,微微敛了眸子道:“不必拘礼,开饭吧。”
诸位师兄听了这句话,就好似是得了特赦一样,急忙端起了桌上的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宋阳崖看着这番情景忍不住摇了摇头:难道是自己平日里待他们不好吗?
待到所有人都吃完饭后,锦茵与冬梅帮着二师兄收拾碗筷,那平日里都是剔着牙齿看着别人干活的师兄们此时倒是兴致高昂,帮着收拾了起来。一群人手忙脚乱,看起来好不热闹。只是莫绍文自己默默的帮着忙,偶然有师兄跟他说几句话,他才答上几句,宋玉儿抿着唇看着他,心内十分惆怅。
一旁的祁乾元显然是注意到了,微微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待桌子都收拾的差不多,虽然过了晨练的时间,但还是要依着规矩去锻炼。让大师兄带着他的师弟们去操场练武,宋阳崖却拿出了棋盘笑着对祁乾元道:“这围棋你可是会下?”
祁乾元收起思索的神情,面上带了三分笑意,道:“懂一些,”他说的这懂一些,宋阳崖自是不信的,因着他周身都笼罩着一种气度,他说懂一些的时候,脸色未变。
宋阳崖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都放在了一边之上,面上稍稍带了一些欣喜之色。这宋玉儿倒是理解的,她的爹爹年轻之时也十分喜爱下棋,只是这武林中人无人是真心与他下棋,虽说是下棋,三言两语又扯到其他东西上面去了。而后来收了这些个弟子,没有一个懂得这棋艺,久而久之,宋阳崖便只好自己与自己下棋。现在有了女婿,自然是要切磋一番的。
祁乾元与宋阳崖对面而坐,宋玉儿思考了一下,觉得站在哪边观看都不甚妥当,因此便站在了他们的棋盘中间的位置那里。冬梅与锦茵此时倒是将碗筷之类都刷的干干净净,那些师兄们虽说是渴望着娶媳妇儿,但对她们还是算以礼相待。因此在师兄们去练武之后,锦茵与冬梅便端着那些护卫刚刚买来的新鲜时令水果走了进来。
她们进来之后见王妃站着,急忙端来了一把软椅让她坐了上去。宋玉儿见是她们俩人,会意一笑,便专心看了起来。因围着的人较多,挡着了光线,宋阳崖微微皱了下眉头。
还是自己的女儿贴心,宋玉儿一看自己爹爹这般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急忙拉着锦茵冬梅往后面稍稍的坐了一些。宋阳崖这才舒展开了眉头,道:“我是前辈,让你三招。”
宋玉儿微微有些愕然,让对方三招是自信,只是这对方显然也是十分自信的人,这么一让,怕是祁乾元会不高兴,觉得是被自己爹爹小觑了吧。
祁乾元却是笑了一下,没有如宋玉儿猜测那般露出不耐的神情,反倒脾气颇好的开口道:“那就多谢岳父了。”
宋玉儿见他这般反应,有些困惑。自己稍作思考,觉得定是祁乾元棋艺不行,这才顺了自己爹爹那三子之说,倒也不至于输的太过惨烈。这么想了一下,宋玉儿觉得还是颇有道理。
祁乾元依着宋阳崖的说法先走了三子,分别放在正中、西方还有南方的角落里。宋阳崖看着祁乾元这般下子,微微一笑,只想了一下,便将一子放在了上面。
宋玉儿看不明白,她对着这棋艺可以算的上是白痴,只见她的爹爹和祁乾元刚开始的时候你一子我一子的下的十分惬意,到最后下满半盘之后,都开始斟酌的想好久下一子要怎么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棋盘上还没有分出胜负。只见此时的祁乾元,右手执子,左手摸了一下下巴,想了一会儿,才笑着将一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对面的宋阳崖见祁乾元这般下子,也是微微一笑,有些赞许的点了下头。之后便是他,要头疼的想如何下自己的那一子了。
宋玉儿本想着会很早结束,没想到又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只见双方的眉心都是越拧越紧,宋玉儿吃的瓜果核都堆成了一座小山。盯着棋盘,宋玉儿有些心神恍惚,闭上眼睛就睡了起来。她这一番景象,那不分伯仲下棋的两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的。冬梅见状,急忙拿起蒲扇扇了起来,唯恐自家王妃会被热着。
祁乾元这一子想了很久之后,才如释重负的放
了上去。宋阳崖直直的盯着那走的甚为漂亮的一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输了。”
祁乾元无任何得意之色,只拱手道:“是岳父想让了,不然乾元也不会赢。”
宋阳崖摇摇头,自己其实也算是大意,要让他三子。只是不让,又过不去前辈这道坎。只是如今看来,就算他不让祁乾元那三子,他们两人只怕也会打成平手,不见得自己就会赢了这盘棋。顿了顿,宋阳崖才道:“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落子无悔……祁乾元在心内掂量着这句话。对于宋阳崖而言,是他做了后悔的事情也不会允许自己后悔,而对于自己而言,他是不会让自己做出后悔的事情的,走每一步之前,他都会仔细斟酌,不会让自己现在走的这一步成为下一步的绊脚石。正如他的棋艺,不算是太好,可是他比对手更能沉得住气,便能等到胜利。更何况,从刚才宋阳崖说要下棋之时,他便算好了宋阳崖一定会让自己先走,甚至可能会让自己几子。
这些事情,都是他事先在脑袋里做出分析过的。若是让宋阳崖知道自己的女婿,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这般分析利弊,只怕是不会高兴。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雨前龙井,这还是祁乾元这次带来的茶叶。茶香深厚,刚入嘴有一丝苦,可是等这口茶刚咽下去,那香就层层的都泛了上来,果然是好茶。
颇有些感慨的看着远方一眼,宋阳崖收回目光,定定看向祁乾元道:“他人与我下棋,或是我的弟子与我下棋,都是会尽力讨好我的,一般都会明里暗里让我几招,纵然知道他们不这般相让我也会赢,但心中总是十分不痛快。那么你呢,面对你的岳父,怎么能做到这么平心静气,还步步紧逼?”说这话的时候,宋阳崖一直盯着祁乾元的眼睛。
祁乾元在心内发笑,正题终于来了,说要下棋是假,从棋中看自己为人处世的方式才对。人人都说,下棋能看出一个人的修养,果然是如此。正如他刚刚与宋阳崖下棋,此人棋路十分中规中矩,却也会出其不意的猛放一招,但大致还算是光明磊落,不屑于用制造陷阱的方式来赢得对方,这与自己不同,自己做,便是要做好,做的无懈可击。
见宋阳崖还是一直盯着自己,祁乾元看着那棋盘许久道:“人有时候处在一个环境之内,可能会多少受到那所处位置的影响。我不会因为对手的轻蔑无视就有些妄自菲薄失去本性。对手越是强大,我便越要坚定。寻找对方的漏洞,抓住每一丝可能的成功,要向着前奏。诚然,您是我的岳父,只是现在这命运抓在我的手里,由不得别人恣意操作。人生如棋,下子无悔?我是不会给自己机会去做出那后悔的事情的。您让我,是您的气节。我全力以赴,是对您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