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六佬醒来时仍感觉头脑昏沉,也不记得昨夜到底喝了多少酒,正准备出门,一束明亮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张树愧和冷锦荣说笑着走过来,正要打招呼,冷锦荣也看到了他,老远便喊道:“张兄,咋没多睡会儿,在我这山寨住着还舒坦吧?”
张六佬拍着脑袋说:“冷大当家酒量惊人,我可就惨啦。”
冷锦荣大笑道:“没事儿,在我这采花山上,就算你喝个十天半月都没事儿,酒管够,饭管饱,要是兄弟你喜欢女人,我这就让兄弟们下山去抓几个上来。”
“冷大当家可真把六爷您当成自家兄弟了。”张树愧开玩笑道,“今儿早上,大当家还跟我说了那日在客栈发生的事,可惜我那个混账儿子到现在也不知所踪啊。”
张树愧一提起这事儿,张六佬猛然想起当时要不是张明生在,可能事情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冷锦荣感慨地说:“我是全然没想到令公子的身手居然如此之好,你们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事。不久前,听说湘鄂边界之地出现一位侠盗,专偷贪官富豪,接济穷苦百姓,据说身手十分了得,从来没人见过其真面目。”
张树愧闻言大惊,疑惑地问:“大当家的意思是?”
“我在想那个侠盗会不会就是令公子?”
“这……”张树愧心中一紧。张六佬忙问:“不知侠盗怎么称呼?”
“那可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身手相当了得,县属都拿他没法子。”冷锦荣赞叹道。张六佬沉吟了片刻,对满脸担忧的张树愧说:“老张,别胡思乱想,不会那么巧的。”
“好了二位,到了采花山上,就安安心心住上几日,咱们兄弟痛痛快快地喝酒吃肉,岂不快活?”冷锦荣热情相邀。张六佬却拒绝了他的好意:“承蒙大当家看得起,但我们确实无法再多逗留,今日必须得赶回鹤峰,来日再聚。”
“这才刚住下就要走?”冷锦荣遗憾不已,“既然二位有要事在身,那冷某也不再强留,改日咱们再聚。”
作别冷锦荣,二人快马加鞭直奔鹤峰县城而去。半道上下马歇息的时候,张六佬说:“没想到随手的善举,今日居然救了我们一命,这不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
“冷大当家虽是义气之人,但今日咱们上采花山的事还是别跟外人说吧,跟山匪来往,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惹来麻烦就不好了。”张树愧想得长远。张六佬也不禁说:“您说得对,毕竟这是见不得光的事儿,要是让外人知道我们跟山匪来往,恐怕……”
张树愧突然叹息起来,张六佬明白他的心思,笑着安慰道:“大当家的一席话还真让您担心了?哪会这么巧,肯定不是明生。”
“明生性子烈,我就担心他做得出来呀!”
张六佬喝了口水,接着说:“要真是明生,也不是坏事,劫富济贫,总算是善举啊。”
“唉,要是被抓可是要杀头的啊!不争气的东西,他这是想要我这条老命啊!”
“老张,听我一句,明生少爷是好人,好人定会有好报。”这也是张六佬自己的信仰。张树愧却双眉紧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张六佬心情极好地回到极叶堂,却不料刚进门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就被打击得晕头转向。
“什么,有人要出高价买下极叶堂?”张六佬虽然平稳了心态,但仍然有些喘不过气。
陈十三为难地说:“宜昌那边两天前已经派人过来,还在客栈等你们回来,你看,要不要让他们过来见见?”
张六佬被这件事弄得措手不及,揉着额头说:“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对方过来几个人?”张树愧问。陈十三说:“三个,而且说不等到你们回来是不会离开的。”
“这可真是件麻烦事,怎么会突然有人要买下茶庄呢?”张树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陈十三道:“是太突然了。”
“他们要买,难道我们就必须卖?”张六佬问道。陈十三叹息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更大的麻烦在于对方有洋人撑腰。”
“什么,洋人?”张六佬像被打了一记闷棍,他知道此事一旦有洋人介入,恐怕就更不是那么容易解决了。
张树愧说:“六爷,既然对方人都来了,先见上一面再说吧。”
对方三人,带头者穿着讲究,西装领带,看起来仿佛有过在国外生活的经历。此人自称姓徐,单名一个沛字。
“原来是徐先生,请坐!”张六佬非常客气。徐沛也饶有绅士风度地说:“没想到张老板如此年轻。”
“鹤峰山高路远,三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张六佬道。徐沛客气地说:“一路游山玩水,倒也逍遥自在,鹤峰山美水美,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实在是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