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三这才说:“我有个朋友对宜红茶叶非常感兴趣,一直想跟您合作做生意……”
卢次伦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想入股泰和合?”
“其实……不止这个,他知道宜红茶叶的生产制作过程非常严格,而且有个秘方,所以他……”陈十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卢次伦一口便拒绝了他,说:“入股的事可以考虑,但秘方的事想都别想。”
“但是要救六佬出来,也只有……”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我再想办法。”卢次伦老迈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像刀刻了似的,无比坚毅。陈十三还想说什么,他却摆手制止道:“咱们茶庄什么都可以卖,唯独宜红茶叶的制作秘方决不能外泄。就算是茶庄没了,但有了这个秘方,以后还有希望东山再起;要是秘方没了,那卢家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陈十三只好应和道:“您说得对,说得对,是我糊涂,秘方真不能卖,不能卖。”
卢玉莲得知张六佬没有被带回来,整个人立马就哭成了泪人儿,吴天泽出于好意安慰了她几句,她却哭得更厉害。
昏迷了很久的张六佬被一盆冷水泼醒,这才感觉全身疼痛无比。此时他的耳边传来一阵狂笑:“如何,滋味儿好受吗?”
“爽!”张六佬无力地咧嘴笑了。刘许继续笑道:“团长可让我好好招待你……”
“刘副团长,马团长来了。”有人进来通传。张六佬猛然想起金牙苏跟他说起过此人,好像还有吴天泽和五十万大洋的事,他这才努力睁开眼,认真打量起面前这个人。
马本成阴沉着脸,摇摇晃晃地推门而入,刘许忙谄媚道:“团长,这小子醒了,刚醒。”
马本成走到张六佬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惜啊可惜,你如此替卢家卖命,卢家却根本不顾你的死活,看来你只能在这儿等死了。”
张六佬已经抱定必死之心,所以并不害怕,反而冷冷地瞪着眼。
马本成心中窝火,冲刘许说:“还挺硬气,给我狠狠地打,别给整死就成!”他走之后,刘许挽起衣袖,抡起皮鞭阴笑道:“谁让姓卢的不识抬举,你要怪就怪自己跟错了人,如果下辈子有机会投胎做人,千万别跟错了主儿。”
张六佬翻着白眼说:“六爷我是好人,阎王爷要收也收你这样的。”
“他妈的,死到临头还嘴硬,看来老子得再给你点颜色瞧瞧。”刘许一挥手,两个人把张六佬押解到一缸水前,然后把他的头猛地按了下去。
张六佬做着无济于事的挣扎,很快就陷入缺氧的状态,感到呼吸困难,脑袋里一片空白。这种空白状态持续了不久,一阵眩晕袭来,大脑里突然浮现出许多过往熟悉的画面,当那些画面一一闪过时,他晕了过去。
“他妈的,装死,给我吊起来。”刘许一把抓起张六佬,将他推倒在地。两名手下又把他给吊了起来,他耷拉着脑袋,死了一般。
“是不是真死了?”一名手下盯着张六佬,紧张地问。刘许被这话吓到了,没想到玩出火,慌忙上前去捏着他的嘴,又用劲拍了几巴掌,但张六佬仍然一动不动。这可把刘许吓得够呛,他喝令道:“快快快,快把人给放下来。”
可就在此时,张六佬突然一张嘴,猛地喷出一口水,水柱直冲刘许而去,劈头盖脸地喷了他一脸。
刘许抹去了脸上的水,抬手就是一巴掌,张六佬被扇得眼冒金星,可他看着刘许的模样,一时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你大爷,老子打死你……”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刘许拔出了枪,可被手下给拦住了:“别,团长说人不能死……”
刘许这才收回枪,定了定神,眯缝着眼说:“小子,要不是团长有令,老子一枪打爆你的头!”
卢次伦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里,然后从墙上的暗格后取出一个外表陈旧的四方盒子,盒子外面是铜色的,镌刻着暗色的花纹,看上去异常神秘。
卢次伦双手托着铜盒,眼中闪烁着凝重的光。他凝神沉思了很久,然后把盒子稳稳地放在桌上,端详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一个油皮纸袋。他取出纸袋缓缓打开,又露出一条黄色的丝绸手帕。手帕上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而手帕的背面则画满了一些奇怪的图案。
卢次伦把这张图称作“极叶图”,此图便记载着宜红茶的制作秘方,之所以取此名,是为美其名曰:宜红茶叶是东方极品,也是红茶中的极品。他捧着手帕,想起陈十三在路上跟他说的话,不禁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奈,同样也充满了悲伤,但想起茶庄的境况,他的心情却显得更加糟糕。要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这是他目前要做出的抉择,而这一刻的抉择,将决定着他后半生的命运,也将改变另外很多人的命运。泰和合将何去何从?卢次伦捧着极叶图,思绪恍惚。
田翰林亲自到大牢里看了张六佬一眼,当着张六佬的面,露出异常惊讶的表情,带着责怪的口吻问:“怎么把人给打成这样了?”没人吱声,全都耷拉着脑袋。
田翰林见张六佬双目紧闭,故意大声说道:“下手轻点,毕竟是卢老爷的人,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