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克凡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会很为难的,不过没关系,殿下肯定只是说说罢了,不会真的让我为难。”
“那可不一定啊!孤王自幼就是个拗脾气,别人说不行的事,我偏偏要试一试……这样吧,孤王有意去一七七高地前敌观战,云台若是不答应,就把我和汤来贺关到一起吧。”朱聿鐭往汪克凡面前一站,大义凛然的样子。
“噢……这是好事呀,去吧。”汪克凡答应得很干脆,就像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朱聿鐭愿意,怎么着都行。
“当真?”朱聿鐭喜出望外:“军中无戏言,云台可不要哄我!”
“唐王殿下愿意去哪里,就只管去好了,微臣什么时候限制过殿下四处走动?”汪克凡很无辜地看着他。
“……”朱聿鐭一时语塞。
的确,汪克凡本人从来没有说过限制他的自由,但他的手下却一直盯得很紧,从来不让朱聿鐭接近前线……反正不管以前怎么样,汪克凡今天是当面吐口,想赖也赖不掉。
“殿下要去前敌,最好把全套的仪仗都打起来,以便鼓舞士气。”汪克凡说道:“将士们为国鏖战多日,若能看到唐王殿下亲自驾临,定然拼死效命……”
唐王朱聿鐭兴冲冲地走了,汪克凡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利用这个老顽童一样的实心眼王爷多少有些阴险,但是宁镇战役已经临近最后的决战关头,能打的牌都要打出去,唐王朱聿鐭树大招风,当然也要物尽其用。
一七七高地附近,明清两军之间经过多次拉锯,双方的阵地犬牙交错,互相紧紧缠绕在一起,说明军包围了清军也行,说清军包围了明军也可以。
这种拼消耗的阵地战非常残酷,对军心士气的影响也很大,士兵们被限制在局促的阵地上,无法了解全局战况,胜利似乎遥遥无期,不断看到身边的战友受伤或者阵亡,敌人却好像永远打不完……时间短还好一些,时间长了都会产生悲观厌战的心理。
一天的激战结束后,在傍晚时分终于恢复平静,清军辅兵打着红十字白旗来收尸,然后点火焚化,山谷里很快充满了刺鼻的焦臭……在济尔哈朗的努力下,清军中不再继续扩散瘟疫,但也没有彻底消除,蒲塘村一带的大营里仍有数千名士兵被隔离,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清军对各种防疫措施执行得非常严格,阵亡官兵的尸体都被立刻焚化。
焦琏在山顶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清军今天晚上不会再发起进攻,又亲自到前沿查了一遍哨,才从后山下了阵地,向汪晟的前敌指挥部匆匆赶去……连续几天的恶战下来,阳朔兵像拉过极限的弹簧,战斗力和军心士气都急剧下降,焦琏虽然只是暂时离开阵地,却觉得很不放心,一路连跑带颠的走得很快。
受汪克凡的影响,汪晟打仗时永远都要保留一支预备队,无论战况多么激烈也把他们放在二线待命,宁可被敌人突破后发起反击,也不会把他们派上去投入消耗战,再加上大量的辅兵、伤兵和运送辎重的牲口车辆,军营里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忙碌不停。
焦琏进了军营,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找到汪晟的中军帐。
“末将惭愧,有负靖东侯重托。”焦琏行礼后,忐忑问道:“我手下的将士快顶不住了,能不能先拉下来休整几日,再重新出战……”
按照原定计划,阳朔兵要等到两天后才换防,现在战事如此激烈,明军各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阳朔兵撤下来休整,汪晟就得把预备队拉上去顶替他们。
“可以。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撤下来更保险一点。”汪晟说道:“但我也要提醒你,现在撤下来对阳朔兵并没有好处,如果能再坚持两天,熬过这个最困难的关口对以后大有好处。”
“侯爷,末将并非畏战胆怯之人,只是害怕丢了阵地,耽误了整个战局!”焦琏脸皮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
“焦将军,你误会了,本将并不是在用激将法,而是真心为你考虑。阳朔兵这几天的确拼命了,打得也很不错,但在关键时刻顶不住的话,终归无法变成一支真正的强军,这就像烧水的时候已经听见响了,却在最后关头把水壶拿了下来,功亏一篑,非常可惜的。”
汪晟顿了顿,接着说道:“汪军门早已做好一切安排,整个战局你不用担心,就算咱们说话的时候阳朔兵突然丢了阵地,我也能把缺口堵上。总之今天晚上撤还是不撤,由你自己拿主意,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的阳朔兵以前没打过硬仗,如果这次能咬牙顶住,将来就能变成一支强军,如果今天晚上撤下来,伤亡会小一些,我也不用太过担心,但以后骨子里总缺了点什么,不敢打硬仗。”
“这个……”焦琏犹豫不决。
按照他的本意,当然想继续坚守阵地,但是自家难处自家知,阳朔兵在惨烈的战斗中已经超过极限,随时可能发生崩溃,不可能再坚持两天,如果最后的结果是全军覆没,不如先撤下来缓缓劲。
正在这个时候,一名军官进来禀报,唐王朱聿鐭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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