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传令军官来的时候原本惴惴不安,这下立马踏实了许多,赶紧反过来也打个千,两个人再次直起身,嘻嘻哈哈说笑几句,不多时就已称兄道弟。
卜从善亲自陪同,在军营里转了一圈,然后留他用饭,那个军官坚决推辞,要尽快赶回去向张天禄复命。
“贤弟既然公务在身,那我也不强留了。等打完这一仗后,我在秦淮河摆一桌上等席面,咱们兄弟再好好喝上一场!”卜从善把他送出大门,又从亲兵手中拿过一个小小的包袱,递到那个军官手中:“这是一点子我营中特制的干粮,味道还不错噢!贤弟在路上肚皮饿了,可以用来充饥……”
那个军官接过包袱,手指轻轻一捏,硬邦邦,沉甸甸的手感,大约是二十两银子,当下会意的一笑,随手放进马背上的褡裢:“卜帅尽管放心,我回去之后,自会在军门面前为卜帅多多美言!”
此行不但无惊无险,还意外地发了一笔小财,他的心情非常好,回去的路上还在心里暗自嘀咕,卜从善这个人很会办事啊,并非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
打发走这个军官,卜从善转身回营。
拐到角落里的一间营棚,他先在门框上轻轻敲了两下,然后挑门帘进去,对着里面的两名外委把总单膝跪地,极为恭敬。
“末将参见两位上差!”
外委把总是绿营里的低级军官,芝麻大小的正九品武官,卜从善却是正二品的总兵,如果旁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会立刻意识到,这两个外委把总的身份来历有问题,绝不是普通的绿营低级军官。
“来人已经走了,按照两位上差的吩咐,我应付的滴水不漏,应该没有破绽。”卜从善站起身,说道:“不过等到明后两天,张天禄还可能再派人来,芜湖和当涂那边一定要尽快下手。”
“你就负责演戏好了,其他的不用管,我们两个只是配合你,其他的也不知道。”这两个绿营外委把总都是化装的情报局军官,头上戴着假辫子,又经过专门的训练,看上去完全没有破绽,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说道:“我刚才在旁边看着,你的戏有点过了,下次要端着些,拿出你一镇总兵的派头来,不要总想着自己在演戏,尽量自然一点……”
卜从善连连点头,迷茫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几十岁的人了,待人接物的习惯早就成型,突然改变肯定拿不准其中的分寸。
“哎,算了,你越说他越糊涂,我看还是不要强求,这两天就呆在林家冲好了,不去张天禄那里应该就不会露馅。”另一个年长些的说道:“其实不用太担心,咱们能拖就拖,只要能抢出两天时间,张天禄就算发现不对,也来不及通知芜湖和当涂……”
为了迷惑张天禄,卜从善本人一直留在林家冲,并没有参加奇袭铜陵、芜湖和当涂的行动。
他的营中仍然有四百多人,但是其中一半都是楚军士兵假扮的,置换出来的两百绿营都是卜从善的心腹兵将,分成三股和楚军一起化装奔袭铜陵、芜湖和当涂……秦桧也有三个朋友,绿营将领手下的亲兵家丁都是他们的私兵,那两百绿营兵将对卜从善极为忠诚,卜从善留在林家冲就等于变相的人质,那两百绿营兵都没有逃跑告密的打算,态度非常配合。
铜陵现在已经处于前线,作为正管的池太总兵,卜从善派一支兵马进驻铜陵县城完全合情合理,他手下的一名都司(绿营中级军官)亲自带队,用卜从善的手谕和将令诈开城门,楚军大队人马随后蜂拥而至,轻易地占领了铜陵。
紧接着,同样的一幕又在芜湖上演。
后世里,芜湖是一座地级市,这个年代里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城,防务并不严密,楚军诈开城门后,几乎兵不血刃就占领了全城,城中的清军大部分被歼灭,只有少量溃兵冲出北门,向着府城当涂逃出。
这伙溃兵急慌慌一路奔逃,既是为了逃命,也想尽快向当涂知府报信,卜从善的兵马已经造反,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一伙“溃兵”比他们动作更快,提前两个时辰就赶到当涂,并且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楚军突然大举向北进兵,连克铜陵、芜湖两县,卜从善兵败身死,已经为大清英勇捐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