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多清军精锐,数千八旗子弟,再加上勒克德浑这个贝勒,如果都失陷在衡阳,他这个怀顺王肯定就当到头了,闹不好连得丢了脑袋。
“轻敌急进,年轻人终归太冒失了!太冒失了!”身边都是亲兵子弟,耿仲明说话没有太多的顾忌,隐隐在抱怨勒克德浑。他这两天调集兵马,猛攻赵家湾和草桥,没想到勒克德浑自己又走了,被困在一座无名的土丘附近,离着蒸水河还有十里左右。
耿继茂劝道:“父王请宽心,多罗贝勒(勒克德浑)军中最少还有三天的粮食,三天内不会出事,只要我们尽快渡过蒸水,就能把贝勒救回来。”
“我就怕他乱了分寸,再被南蛮寻到破绽,不等咱们的援兵赶到就败了。”耿仲明唉声叹气:“唉,多罗贝勒没有打过逆风仗,接连受挫后,说不准会自乱阵脚。”
“……”耿继茂无言以对。
真要是自乱阵脚的话,神仙也救不了。大军调度需要时间,平整道路修建临时码头也需要时间,天佑兵最早明天下午才能渡河,如果明军阻击的话,时间还得往后拖。
正在这个时候,河面上似乎有些动静,影影绰绰有一艘小船从对岸驶来。
亲兵上前查看,时间不长,带回来一名八旗兵。
那八旗兵浑身湿漉漉的,肩膀和左腿上还带着两处伤,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才冲破楚军的封锁线,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耿仲明,他显得非常高兴,连忙行礼参见,呈上勒克德浑的密信。
耿仲明一边询问战情,一边就着灯笼看信,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脸上光彩照人。
“好!好!好!!!来人呐,重赏这位壮士,请他下去歇息。”把那八旗兵打下去,耿仲明把密信递给几位亲信将领传看,自己捏指皱眉,在那里盘算起来。
“这下就没事了!”耿继茂看完密信后也很兴奋,赞道:“这可真是反败为胜的好计策!南蛮费尽力气才把多罗贝勒困住,下一步当然要围困攻打,父王率大军突然杀到,里应外合,定能大获全胜!”
“不错!多罗贝勒临危不乱,指挥若定,颇有大将之风,难归摄政王如此看重。”耿仲明心情大好,故意板着脸对儿子说道:“你看看,多罗贝勒比你还小上几岁,却有这般胆识,你可要多学着点。”
耿继茂早就是军中大将,却被当成小孩子教训,这话听着实在不顺耳,但他不敢和耿仲明犟嘴,也不便诋毁勒克德浑,当下慷慨请命:“明日渡河,孩儿愿为前军先锋,若是不能取胜,甘受军法处置!”
“哈哈哈,好啊!龙子龙孙中有青年才俊,本王一样也有虎子麟儿,明日之战事关重大,我亲率中军为你押阵……”耿仲明连连下令,连夜撤回攻打张家湾的人马,又从衡阳城和草桥等地抽调兵力,打算凑起一支三万人的援兵,毕竟明军的援兵随时也会赶到,多带些人马才能以防万一。
粮食、箭矢、火药……这些急需的物资早就准备好了,把附近的道路平整一遍,明天就能运到河边,浮桥搭成后立刻过河,争取在第一时间送到勒克德浑军中。
除此之外,家里也不能唱空城计,万一被敌军奇袭占领衡阳,几万大军就没了退路。但是,天佑兵的主力都要过河作战,衡阳城里只有三千多的留守部队,兵力明显不足,耿仲明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调长沙绿营的孙柏安所部入城,帮助天佑兵守城。
衡阳城墙坚固,天佑兵火器犀利,城头上还架着二十几门大炮,只要严加盘查,别被楚军的细作混进城去,就不会轻易失守。
打人的时候,先得把拳头攥紧,耿仲明派出几路传令兵,通知清军各营连夜做好准备。
第二天上午,各路清军先后赶到,在蒸水河边集结,耿继茂从中挑选两千精锐,乘船渡过蒸水,在河岸前面摆下防御阵型,掩护水师搭建浮桥。
楚军不出意料地前来阻击,谭啸率岳州营和耿继茂展开激战,在他们的猛烈进攻下,耿继茂的防线一度被打穿,刚刚搭到一半的浮桥也被烧毁,但是,清军水师又及时运过去三千援兵,耿继茂终于稳住阵脚,把谭啸从河边赶走。
红日偏西,前方的厮杀还在继续,从两岸搭起的浮桥一点一点向前延伸,即将合龙。
耿仲明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楚军派来的兵力并不充分,始终只有岳州营在孤军奋战,天佑兵的渡河行动比他预想的更加顺利。
汪克凡的主力到哪去了?
“应该是在攻打多罗贝勒,我得快点过河,赶去支援……”耿仲明暗然失笑,自己真是糊涂了,这里面的原因显而易见,楚军左右支拙,兵力上已经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