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湖广总督罗绣锦了。
罗绣锦不但是文官,而且官足够大,短期之内也会一直呆在湖广,节制江西等省的军务,熊立春向他投降,就能继续留在宁州展自己的实力。
罗绣锦也希望掌握一支自己的军队,并在江西境内安下一颗钉子,以监视不太安分的金声桓,所以和熊立春一拍即合,给他了一个还算优厚的条件,投降后官升一级,从参将变成副将,仍然镇守宁州一带。
从眼前来看,湖广会战似乎已经结束了,清军获得了毋庸置疑的胜利,宁州义兵的前途非常渺茫,所以熊立春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紧锣密鼓地向前推进,唯恐出现什么变化。
但变节投降这种事,永远是不得人心的,但凡有些骨气的人,都不愿主动跪下当奴才,熊立春刚刚向几位主要将领透了透风,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反弹,一半以上的将领都反对投降满清。
不降也得降!
熊立春以势压人,突然翻脸。他手里握着兵权,又有一班山寨里的兄弟支持,那些反对投降的将领没有组织领导,无法与其抗衡。
有的将领动摇了,到哪儿不是当兵吃粮,既然主将拿定了主意,就一直跟着他吧。
有的将领却宁折不弯,被熊立春抓了起来。
还有的将领迫于形势,表面上屈服同意,回到自己的驻地营寨后却暗中联络,准备出走宁州,去井冈山投奔汪克凡。
蛇无头不行,他们推举游击将军卞祥为领,又和宁州县令陈尚文取得了联系,将近两千人马还带着老营家眷,想要在熊立春的眼皮子底下离开幕阜山,搞不好就会生火并,被熊立春直接消灭。
“无论向东向西,绕路肯定不行,幕阜山周围都是鞑子的营寨,咱们这点子人马肯定冲不过去,只能顺着大山向南走。”卞祥是武宁县人,和樊文钦是老乡,手下的士兵也大多来自武宁,不属于熊立春的嫡系,所以坚决出走,他指着地图说道:“但这一路都是幕阜山的山寨,熊立春不用派追兵,只要给这些寨主招呼一声,就能把路堵住。”
“那怕什么?堵路就把他们打跑,一群山贼土匪有什么可怕的!”哨官张延世是武将世家,带兵打仗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部下的战斗力不错,根本没把那些山贼放在眼里。
“怕是不妥,这些山贼熟悉地理环境,若是设下埋伏,你虽然善战恐怕也会吃亏。”卞祥摇了摇头,这件事终归还要看熊立春的态度,如果他铁了心拿自己人开刀,再派一支人马拦截追杀,这两千兄弟就很难平安脱险。
所有的路都走不通,张延世又急又躁,叫道:“那干脆别走了,咱们就在宁州和熊立春干一仗,拼个你死我活!”
卞祥叹了口气:“如果有一线希望的话,我也愿意夺回宁州,向汪军门有个交待,但熊立春手下兵马是我等的两倍,这几天又加强了戒备,况且真要和自家人马火并,儿郎们的士气肯定受到影响,这一仗实在没有胜算。”
张延世等人默然无语,宁州义兵的精锐都在熊立春手里,装备好,兵力多,已经抢占了县城等重要据点,硬拼肯定不是好办法。
突然,陈尚文插话说道:“这件事不如交给我吧,本官虽然没有苏秦张仪之才,但自信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总能说得熊立春有所顾忌,放我等自行离去。”
“不妥!熊立春外粗内滑,心狠手辣,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投降鞑子,岂会因你几句话就改变主意?”卞祥连忙劝阻:“陈大令是军门心腹之人,我等哪怕拼得性命不要,也会护送大令平安离开幕阜山,万万不可轻易冒险。”
“卞将军尽管放心,熊立春也许会把我关起来,但肯定不会轻易杀我,其实没太大的风险。”陈尚文叹了口气,坚决地说道:“我自来宁州上任,几乎寸功未建,如今又惹出这场变故,若是不能做点什么,将来有什么面目去见汪军门?”
他身为宁州县令,事先没有察觉熊立春投降的企图,已经是严重的失职,事后再不加以弥补,哪怕逃回井冈山,以后也没法抬头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