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当她气哼哼的时候,福宝总是能最理智地分析到事情的最根本,然后该干嘛干嘛去,好像根本不在乎这些,也不会对谁恼火。
她歪头,看着福宝,纳闷了:“福宝,你咋就没脾气呢?”
福宝:“我就是觉得犯不着,犯不着的事,干嘛生气呢。”
陈翠儿:“我要是知道不该生气就不生气那还好了!诶!”
不过陈翠儿很快就自我安慰自己,福宝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是的,不一样的。
福宝十二岁那年因为发现蕨根能吃,名声大振,成为了小名人,对外宣传的名义是她懂知识懂科学,但是平溪生产大队的人都觉得,她是天生自带福运,是尼姑庵里供着的小菩萨,是降落到平溪生产大队护佑一方百姓的。
尽管大家还是叫她福宝,还是会和她开玩笑说这个小姑娘真好看,但心里却是把她当个福星来看。
福宝自己倒是没太当回事,该干嘛干嘛,心气平和,会在早上提着马桶去倒脏水,会在吃完饭后帮着家里刷锅洗碗,当然也依然会背着竹筐上山找野味割草捉虫子什么的。
慢慢地,大家也就觉得,福宝和大部分小孩子一样,就是个普通小姑娘。
但是陈翠儿却觉得,是不一样的。
福宝长得和其它乡村孩子都不一样。
今年十五岁的福宝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褪去了童年时代的婴儿肥,她生得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精致得仿佛美术课本插图里的古装美人儿。
比如现在,她含笑望着自己,杏仁眼儿如同春雨之后深山里的一汪泉,清澈柔和,让人看了后心里原本烦躁恼怒的心便慢慢平静下来了。
细想想,好像是啊,这个世上有许多可气的人,但是那本来不关自己的事,何必生他们的气,气坏了自己才叫不值当呢。
陈翠儿顿时心平气和了,拉着福宝的手,高高兴兴地回宿舍。
两个人是同村,又是一个宿舍,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很多东西都是混着用,比如洗澡的胰子,都是买一块两个人慢慢用的。
同宿舍的商向红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她虽然也住校,但家是在城里,回家就方便了。
她看陈翠儿和福宝从床底下掏袋子,知道那个袋子里装着她们的咸菜,便说:“你们干粮还够吃吗?如果不够,我看看从家里带来点,大不了回头你们再还我。”
福宝感激地望向商向红:“向红,谢谢你,不过我们现在还够吃,真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步,我可就不客气啦!”
这话说得商向红笑出来:“和我客气啥,你经常帮我讲题,我还没说感谢你呢!”
这个时候陈翠儿已经掏出来一块咸菜,是腌萝卜:“这个腌萝卜不太咸,我娘说可以当菜吃,万一饿了,多喝点水,也凑合能管饱,我这里还有不少,咱多拿几块吧。”
福宝看了看:“行,拿上,咱少吃点干粮,多吃点这个。”
两个人告别了商向红,回到教室里,这个时候顾胜天已经把干粮取来了。食堂大锅蒸的火候足,干粮都熟透了,在寒风中冒着热气。
顾胜天一说话,鼻子里也往外喷白色的雾气:“咱现在蒸了两块干粮,一块三块,每个人吃三分之二。”
于是几个人围拢在福宝的课桌前,开始分干粮,这是棒子面干粮,热烫热烫的,都不敢下手,几个人吹着气,又怕烫手,又贪着想吃,大家看看对方那馋样,都不由笑了。
正笑着,就见教室另一边的生银吧唧吧唧地吃干粮呢,一个人独享一大块。
她故意让嘴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吃得好像特香。
陈翠儿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啥人啊!”
福宝淡淡地扫了一眼生银,懒得理会,把两块棒子面馒头都分了,三个人一人一份,一起吃。
刚吃了两口,就听到外面一个男生问:“同学,请问顾丹阳是在这个教室吗?”
旁边就有同学随手指了下:“里面,正吃饭呢!”
福宝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疑惑地看过去,却正是李健柏。
李健柏上身穿着一件高领的厚实蓝毛衣,外面应该是他换下来的中山装,看着清清爽爽的。
他看到坐在教室里头的福宝,倒是微怔了下,之后神情恢复了之前淡淡的模样:“你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