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着桌上一粒普通的白色珠子,她憋着一股子闷气怔怔地站着发愣。
蓦然,一阵马嘶声响起,她闻声一惊,“胭脂?”人已匆匆奔出凉棚,奔至拴马的木桩前一看,只见四个彪形大汉正七手八脚地用几捆麻绳将她的胭脂马横绑在两根粗壮的原木上。
她又惊又怒,大声喝问:“你们在做什么?快把我的马解下来!”
四个壮汉一看形势不妙,齐力扛起绑着马儿的两根原木,健步如飞,往码头那边急速奔逃。
“站住!”
武天骄不断推开挡路的人群、板车,眼睛一直盯着奔逃中的四名壮汉,猝然,她两眼一亮,冲着前方一个颇为眼熟的背影,放声疾呼:“书呆子!书呆子!快帮我拦下那四个偷马的贼!”
凉棚里邂逅的那个书生此刻恰巧在码头上,他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听到不远处的疾呼,他愣了一愣,一回头就看到四个壮汉正扛着绑在原木上的胭脂马,从他身后猛冲上来。
书生万分吃惊地看了看那匹不断哀嘶的马儿,又瞅一瞅四个气势汹汹的壮汉,不等他们撞上来,他已自觉地往旁侧退让三步。
四人一马与他擦身而过,顺着一块踏板“噔噔噔”跳上一艘货船。船老大起了锚将船驶离渡口。
追至岸边的武天骄眼睁睁地看着那艘货船载着胭脂马渐去渐远,书生却在此时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那是你的马?”他方才离开凉棚时就看到那四名壮汉正试图偷骑胭脂马,但马儿性子烈,除了主人竟不让旁人骑,现在可好,四人索性将它绑了去。
武天骄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被那两道想要宰人似的凶光一瞪,书生脊梁骨发虚,一只脚已悄悄往后挪了一步。
武天骄却在此时发火了,“你个书呆!叫你拦住他们,你为何不拦?”
这可好,姑娘家是把今日所受的窝囊气一股脑儿往他身上发,一面怒吼,一面甩开了手中的长鞭。
书生慌忙摆手,“慢来慢来!”
“你还有什么话说?”武天骄瞪着书生。
书生很诚恳地劝道:“小生知道吃辣椒很容易上火,一旦上火就很容易暴躁,一旦暴躁就很容易变老变丑,就像姑娘现在的这张脸,喝!真的真的已变得非常非常的丑!”
“你、你……”一根鞭子抖呀抖地指着他,武天骄气得头发都一根根竖了起来,“你说什么风凉话?本姑娘的马都被人盗了去,你还笑嘻嘻的不知悔改,我看你是真个皮痒讨打来的!”
书生仍是笑嘻嘻地答:“是是是!姑娘丢了马,理当小生来忏悔。小生只是担心,下回姑娘再丢了情郎,是不是也要小生来姑娘的泪枕边忏悔个三天三夜?”
武天骄气得够呛,火辣辣的一鞭子赏过去,书生却站在原地不闪不避。
鞭子即将抽到他身上时,她却惊呼一声,使劲往回一收鞭子,鞭梢擦着他的衣衫旋了回去。她跺着脚,又气又恼,“你是呆子啊?人家要打你,你都不晓得躲?”
书生一本正经地答:“古人有云——打情骂俏,人之情趣!小生要是躲开了,岂不辜负了姑娘的一片芳心?”
第一章 冤家对对碰(2)
“呸!”武天骄的脸刷一下红了个透,心口怦怦直跳,“什么人之情趣?什么一片芳……呸!简直一派胡言!你再油嘴滑舌,小心本姑娘割你舌头!”
“小生不说就是,告辞!”他作个揖,当真转身就走。
她想也不想地伸手拽住一片肥大的襦袖,用力往回一拉:“回来!”
这文弱书生像是没多大力气,被她这么使劲一拽,他打了个趔趄,一头跌撞在她身上,双手恰恰抵在她胸前,手心触到两团软绵绵富有弹性的东西时,他愣了一愣,像被蜂蜇了一口,整个人突然向后弹开,而她也在这当口尖叫着用力一推,他再也立不稳,踉跄后退几步,一脚踏空,只听“扑通”一声,江水往上飞溅,岸边却已不见了书生的影子。
武天骄满脸飞红地站在原地,胸口急剧起伏,深呼吸几次,走到岸边,往水里头看了看。
泛开一圈圈波纹的水面正咕噜咕噜地冒着水泡,她气鼓鼓地哼哼:“淹死也是活该!”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
波纹消失,水面恢复平静,落水的人儿像是沉入了江底,她这才慌了神,扯开嗓门冲着江里头喊:“书呆子!书呆子——”
水面依然很平静,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