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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母告诉他,那个孩子叫曾思兰。她带着傅念栀去外城游玩,在一个庙会上看到了曾沐怡的母亲,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童,那个女童长着一双和傅敬远一模一样的眼睛。后来她辗转打听到了曾母的住址,也留意打听了一下那女孩的出生年月日,确实就是傅敬远的女儿没错。想必曾沐怡难产离世以后,孤苦无依的曾母决心留下这个孩子自己抚养,为了断了傅家人的念想,她在连夜搬家前专门放出了曾沐仪母子俱亡的假消息。
曾思兰。傅敬远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个孩子的名字,他想,这个名字一定是曾沐怡起的,就像念栀的名字一样。栀子,白兰,这都是夏天里的花朵,她最爱夏天。
他抬头望向天空,蔚蓝一片,温柔地像是在拥抱着他。她在他的心里就如同天空一样,如此清澈,如此美丽,她时时刻刻都陪着自己,却再也触碰不到。
他是如此如此地想念她。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傅敬远终于哭出了声来。
第三章2。
十二岁的傅念栀轻手轻脚地站在一楼的客厅外。家里来了客人,是爷爷的妹妹,自己的姑奶奶。爷爷前年的时候大病了一场,在那之后,每到换季,身体都会不舒服。姑奶奶早年跟着做生意的丈夫去了外省,傅念栀也只见过她两三次。这次她回来就是特意来看爷爷的,她在爷爷的房间里陪爷爷说了会话,爷爷吃了药睡下了以后,奶奶就陪她下楼,现在两个人正在客厅里聊天。
傅念栀并不是故意要偷听大人谈话的。她刚刚和林叔一起在后院里打桑叶,林叔说袋子不够用了,让她进来再问奶奶要一个口袋装桑叶。
最近同学间流行养蚕,傅念栀也开始跟风,正好她们家的后院里有棵桑树,这让她一下子成了班上受欢迎的孩子。她每个星期都会把装满桑叶的袋子带到学校,把桑叶分给和她关系比较好的三个女同学。其他也养蚕的同学需要桑叶,一时间找不到桑树,就只能花五毛钱去学校门口的小贩那里买。后来学校里养蚕的孩子越来越多,小贩那里的桑叶就不够卖了,每次他还没出现,就有已经有不少孩子等着他,零花钱多的孩子,在买光了这一次的桑叶后,还会掏钱预订下一回的。这样一来,有不少买不到桑叶但又需要桑叶的孩子把目光落在了傅念栀的身上。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的意图很明显,接触的方式也单刀直入,先是问傅念栀要,傅念栀不给,又迂回地说掏钱买也可以,傅念栀还是不肯。她不缺钱,她每个月都有五十块钱的零用钱,她们同班同学的一个在念大学的表姐,每个月的生活费才只有一百块钱。
软硬不吃的傅念栀让很多人在她这里碰了壁。只有一个女孩不一样,她是班里的副班长,成绩很好,人很清高,平日里很少和成绩不如她的同学来往。她养蚕的事没有人知道,她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所以她出现在傅念栀周围说要和她做朋友的时候,傅念栀的心里是充满了惊喜的。不仅仅是因为副班长人漂亮成绩好也深受老师们的宠爱,更是因为这个女孩和聂江住一个家属楼,聂江家在五楼,副班长的家在四楼。傅念栀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和副班长成为密友,可以时不时去她家里玩,那也许会在楼道里碰见聂江。
聂江是隔壁二班的班长,傅念栀第一次理解“初恋”这个词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那张脸就是聂江。怀揣着这个秘密,傅念栀张开双臂拥抱了副班长突如其来的友情,并且把如何分配桑叶这项重要工作的行使权交给了她来做。她们一同上下学,课间的十分钟也黏在一起,一时间好得像对连体婴。原本与傅念栀要好的那三个女同学被她冷落,渐渐的,她们也开始和其他同学一样,在小贩那里买桑叶了。
后来有一天,傅念栀用试探的语气问副班长可不可以去她的家里玩。这个时候副班长已经去过傅念栀家里好几次了,她们两个人在傅家宽敞的后院里打羽毛球,逗傅念栀的京巴狗蹦蹦,傅奶奶还留副班长在家里吃过好几次饭。怕副班长的家人担心,傅奶奶专门让林叔去给家里还没安电话的副班长家送个口信。
林叔出门的时候,副班长说:“你叔叔脾气真好,总是笑眯眯的。”傅念栀凑到她的耳边悄悄地说:“他不是我的亲叔,我虽然叫他叔叔,但是他其实就是我们家的管家而已。”副班长“哦”了一声,一丝羡慕的表情如流星般在脸上划过。
这不是她分享给副班长的最大的秘密。在她终于如愿以偿,去了副班长家两次,并在副班长家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外遇到了正在下楼的聂江后,抑制不住的欢喜之感冲击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和副班长的友情也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那个时候她也早已知道原来一直以来副班长也在偷偷地养蚕,并且自己交给她的那些桑叶都被她全部带回了家喂了自己家的蚕。但傅念栀已经不在乎了,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了聂江的身上。一次在校园里,一群男生在踢球,球飞过来,落到了路过的傅念栀的脚边,她本想不理,但却听见了聂江的声音,“傅念栀,傅念栀!麻烦你把球踢过来!”傅念栀抬头,果然看见汗津津的聂江正一脸笑容地冲她摆摆手。她用尽全力,把球踢向他,心也跟着飞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整天,她的心情都莫名的好。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印象里,他们也只是在副班长家的楼道里匆匆地打过照面,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自己的名字,那他怎么会知道?一定是副班长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