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着又问了问宝玉,得听到鸳鸯回她说被王氏抱走了,她就哼了一声。
宝玉的生日就在四月二十六,她之所以没有在当天请满月酒,就是等今天呢!她现在也总算不用去担心那什么“含玉而生的不只是贵人,还能是死人”了,她要给她孙子办的热热闹闹的!
而且那向东阳不是看不上贾珠吗?那个刑部侍郎的崔大人家就挺好的,估计这事儿也能定下来了。她原本矜持着,现在看来矜持是对的!
老太太笑道:“其他人呢?可是都守着罚了?”
“不是呢,珠哥儿是送大夫去了,二老爷刚刚是被张道长给喊过去了。您可是没瞧见,张道长在您昏了之后怎么都喊不应,老泪纵横地,当时就像是魔障了一样。”
鸳鸯平日里虽然会说些有趣地来哄贾母开心,可总体说来并不是一个多嘴的,可今天不同,那个张道士的痴态可着实是吓到了她,甚至让她对府上的大老爷愈发地敬畏。
她甚至开始隐隐的同情邢氏——
像大老爷这样有大神通的,她是不是瞧了一眼就腿肚子打颤?幸而她以前从来没对大老爷有任何冒犯之举,不然的话她这心啊……
贾母这才满意。
换了任何一个老太太昏厥过后发现身边的儿孙和儿媳妇儿没一个在身边的,怕是都会和她一样心生不满!觉得这一群混账东西还不如一个丫鬟靠得住。
鸳鸯又给她解释了下王氏是担心宝玉吵闹就看孩子去了。而元春则是因为宝玉一离开她的怀抱就哭,奶娘哄都哄不住。
宝玉最爱粘着元春是满府皆知的,这也无所谓。
贾母心道,她那个大儿媳妇呢?心大了?
“太太?太太原本也是守着您的,只是刚刚大夫来了之后她和二太太一起避嫌就躲出去了,刚刚却听说那北静王妃来了,所以……”
北静王妃?贾母顿时笑了,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得意。
北静王妃一来她心里就有了数儿,这圣驾去泰山时去得从容,这回来的时候也是泰然平顺着呢。
“北静王妃原本要来看您的,只是被太太给挡了。”鸳鸯说着就将有意起身的贾母搀扶起来,为她身后垫高枕头,又问了问老太太要不要出恭,等知道贾母要喝水后又招呼小丫鬟去去端了茶。
当然了,贾母向来讲究派头,这出来“避难”也没忘记带上常用的泉水和茶叶,没一会儿热茶就被端上来,正是贾母最喜欢的温度。
贾母喝了两小口后,鸳鸯见她神态上是真没问题了,这才将之前她昏迷后的事一一道来。
贾母原本听的时候还沉得住气,待听到王氏那句话的时候就冷了脸,等听了元春的举动后,终于忍不住道:“看来我这个老太婆倒是没白疼了她。”
鸳鸯只笑。
贾母也夸了鸳鸯,这的确是个好孩子,也当得起她的夸赞。只是这老太太心里还有个疙瘩——自己的二儿子。
老二和自己犯了错,这是明摆着的,也是老大和老二之间的心结。
她知道自己大儿子其实是个好脾性,顺毛驴,也是个从不吝惜钱财的。之前对元春和贾珠,甚至是在王氏生产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大肚任谁都说不出个不好来。
这样的兄长,她不能说找遍大雍都找不出第二个,但也足够难得了。
古代奉行长兄如父,虽然贾母还在,但贾赦真要是找贾政麻烦,甚至揍他一顿……不说其他时候,就是他住马棚太子被圈禁的时候,估计都没人敢说贾赦一句错。
顶多说句兄弟阋墙罢了。
可是贾母也看出来了——贾赦对二房也完全不上心!完全是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碍着自己,他都无所谓。可要是想让他实心实意地拉扯二房,那怕是没戏。
她虽然早对贾政心灰意冷,可贾政毕竟是她疼大的,自己养在跟前的。她两个儿子,明明大的那个身为超品国公,加封国师,哪怕见圣人都能不跪,可她这二儿子一辈子到致仕途之时都只能当一个五品官儿?
要是贾珠考上了进士,当了官儿,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前程,等贾珠到了六品,他就要提前致仕?
要知道林如海可是一考上头甲就被封了个六品呐!
所以这老太太琢磨着,这还是要给二房做脸,最少要做出大房和二房不计前嫌来。而这当口上,宝玉的满月便是最好的由头。
没这个,她要怎么演这出戏?
没多久邢氏就轻飘飘地进来,她刚刚差点被口舌伶俐的北静王妃给夸成一朵花。哪怕明知道这位是冲着她家老爷来的,可这是王妃啊!她这小门小户出身的,哪里想过有一天能被王妃夸赞?
她听得神清气爽,只差骨头发酥。不过幸而她是习惯听贾赦和贾母的吩咐,并不敢违逆她,因此在送了北静王妃后就来探望她。见她醒来便喜道:“老太太您可醒了,儿媳我可担心坏了。”
贾母淡淡地瞥她一眼,道:“哦?”
邢氏被这一个音就给吓到了,知道贾母可能有些不高兴,便解释道:“儿媳刚刚是送了北静王妃,原本她听说您昏过去了要来看您,被我给阻了。只是她说明日还要来,您看……”
“行了,你也是国公夫人了,这种事情还要来问我?宝玉呢?琮儿呢?”
听贾琮又排在宝玉后面邢氏心中就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