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贵妃闻言深以为然。
那瑞德从不是个愚笨的,当年之所以被废也是因为圣人一念之差罢了。而导致圣人一念之差的原因不也只是他过于优秀?她冷笑道:“现在才来这招,晚了!给本宫传话,让人给盯紧了贾赦,抓了那么多年的小辫子,不就等着今天吗?”
要出宫无妨,可这么亲亲秘密地和贾赦这个三品大员同乘一车,呵,当年的流言蜚语,过了十几年,也是应该升级了。
王嬷嬷顿时了悟,笑着吩咐去了。
圣人此时一脸疲色。
自昨日中午醒来之后发现戴权出了事,他就一直没能睡着。每隔上一刻钟就要有小太监给戴权用他想的法子“喂水”,时不时的还要往戴权身上泼点水,可是往往是没过多久就见让他身上的衣物重新变干。
圣人不是没想过将儿子喊过来,问他是否知道原因。
可这又怎么能问?这问了不是怀疑儿子?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儿子在他面前稍微有了点小脾气,连皇孙看他的眼神也多了点温度,实在是不想回复从前。
只是戴权……
若地上躺的是任何一个人伺候他的太监,圣人都不会在意分毫,可戴权不行!
他为什么给甄贵妃做脸,让她能当上贵妃,能成为皇子之母?还不是因为奉圣夫人,他的奶娘?可是奉圣夫人对他虽好,可也好不过戴权!
毕竟奉圣夫人当年还有家人在宫外,还有亲生的儿子,可戴权不同,他眼里心里就他一个!忠贞不二!
不管是奉圣夫人当年给他的慈爱,还是戴权给他的忠贞,都是他当年牢牢想要攥紧在手心里,永远不愿失去的!
可现在,年过七十的奉圣夫人还活着,已是老封君,皇子的曾外祖母,而戴权……居然……
白术见他的脸色实在是难看至极,而且这一个日夜都滴水未进,只得无奈上前恳请道:“陛下,臣看您现在的脸色有点不对,想给您请个平安脉。”
圣人挥了挥手道:“不用,朕的身体朕明白,出不了什么大事。”
就算是出了事,不还有一瓶东西顶着?圣人不是没想过把那东西喂给戴权,之所以没喂不是因为舍不得,而是根本不敢喂!就儿子的几滴血下去戴权就变成了这样,如果再喝了这个,出了事情又要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圣人就怂的不能再怂。
白术不认同道:“陛下您乃是一国之君,就算是再担心戴公公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您要是执意如此,戴公公醒来岂不是要自责死?”
不许跟朕提那个死字!圣人瞪着白术,可瞪了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对下面那个倔强的表情纹丝不动的老头无奈道:“行行行,你要诊就诊。”
邱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白术,生怕这位太医说圣人有个什么不好的。
对于他们这些伺候圣人几十年却被戴权狠狠压在身下出不了头的太监来说,戴权可以死,圣人决不能出事!
好在是白术细细诊了脉后发现圣人只是有些虚弱和过劳,便对圣人道:“您还真有点不太妥当的地方,请让臣为您扎两针。”
圣人不耐烦地对他摆摆手,那意思很显然,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朕现在懒得跟你掰扯。
白术才不管那么多,这么多年他知道那么多密辛都能在宫里活的好好的,还不是因为医术高超嘴巴严?圣人离不了他。
而后这样有恃无恐的白院判就干脆利落地在圣人脑袋上扎了几针,下一瞬邱白就惶恐地赶紧扶住了差点到下的圣人,小声却瞪着白术道:“您就是要让圣人睡也小心着点啊,刚刚摔了怎么办?”
白术哼了一声,一边收了针,一边道:“摔了当然是你这奴婢的错,不然还能是我的?”
邱白一下子给气得够呛,过白的面皮儿上红通通一片。不过他来不及也没胆量跟白术对掐,连忙喊了几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分别抬着圣人的手脚将圣人安置在了龙床之上,又帮圣人脱了鞋袜和外袍。
他们动作极为小心,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将圣人安置妥当。
邱白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亲自给白术和其他几个太医奉了茶,然后就杵在白术面前道:“我那位师父,您瞧着……”
白术懒洋洋瞥他一眼道:“你小子是盼着他死呢,还是盼着他活?”
邱白给他这句话气得够呛,真想拽着这老货的白胡子给他揪出去!不过他也承认这老东西的确是够一阵见血的,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还真盼着戴权死,可是对他来说,戴权对他不差,他要是死了自己还真未必有他活着的时候省心——
毕竟,这圣人可不是谁都能伺候的,更不是谁都能伺候地服服帖帖的。
就凭着圣人能为戴权休朝三日就足以能看地出他对圣人有多重要,自己能替代?当然不能!不但不能,还可能因为无法将圣人伺候那么舒服而掉了脑袋。
这位邱公公有着一张整个后宫太监中最好看的一张脸,最混日子的一颗心。能混到今天也全是因为不明不白地就被戴权收了徒弟,最希望的就是平平安安地活到去慈善庄颐养天年那天。
白术讽刺了他一番后看他气哼哼地走了,这才笑呵呵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自己在这边跟着圣人熬了一天一夜——他都这把年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