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到的时候人已经昏过去了,当下就开了方子抓了药,他让奴婢跟您说,二爷他怕是撑不住了。”戴权低声说。其实他知道的东西虽然多,但是他们这位圣人向来是只问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一概不问。
比如昔日太子被参与宦官那点事儿。
圣人不问他也从来不提,只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哑巴!
圣人丢下御笔,冷冷道:“吩咐下去好好让他养病,这次让他彻底养好了。”
那声二爷倒是让圣人心里跟着泛了酸,又带了苦——这是他第二个嫡子,当时他是多么渴望他能立住,能长到三岁,又是怎样奢求他能成年,能继承大统。
“问题是……二爷是真的不太好了,白术又让去了五个太医呢。”戴权说着已是不敢抬头看圣人的表情,他怕他看到之后心里撑不住。
他虽然念着元后的好,可他眼里心里也就只有圣人一个主子,顺水推舟的事儿他不介意为之,雪中送炭却永远不会。哪怕诸位皇子之中,他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也哪怕他一个太监都觉得太子是天命所归,将来必为一代明君,可那又与他何干呢?
只是现在听到他不好,想起昔日的那些情分,也忍不住想要落泪。
他都如此,何况圣人?
硬生生把儿子给折腾到这个份上的圣人?
良久之后,他听到圣人干涩道:“等入夜,朕要去看看。”
戴权赶忙点头,然后忙不迭地去安排这事去了。
圣人向来惜命,没有太祖那爱好白龙鱼服的喜好,这些年也从来没有私自出过宫,他并不担心有人突然刺杀,只是打探圣人行踪的却永远不会少。这事他得瞒着!
入夜之后圣人果然在地道中秘密出宫,又坐了轿子到了那个三进的院子。
谁让太子当年一直都住在东宫呢?被废了之后先是圈禁在东宫,可每每圣人打探太子如何,戴权照实说“月下独饮”“亭下看书”“下棋半日”或“与皇孙玩耍”等等后,圣人往往会暴怒。
时间多了,圣人也懒得再打探,似乎非要儿子低头一样,就将他秘密软禁在这间小院。
说是秘密软禁,可周围所有人家全是禁军,又有谁不知,谁不晓?可圣人要玩这样的把戏,他们也只能都当聋子瞎子罢了。
圣人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小院,无视跪了一地的禁军,直接让戴权带着去了后院。
白术身为太医院判已有十几年,在今日早晨亲自给太子把脉之后就知道圣人今天肯定会到,完全不意外地带着五名太医跪下行礼,“见过圣人。”
圣人却是一眼看到了对他到来视若无睹的那个床边的小小身影——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也是所有皇孙中唯一一个名字不是他所起的孩子,他的嫡长孙,司徒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