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兆麟尝了一片薄薄的鸭心,才悠然道:“红袖姑娘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雅兴是么?”
李红袖道:“像金公子这样的人当然是不会为庸俗虚荣之事所累的,否则就练不成那样高妙的剑法。”
金兆麟笑了笑,道:“我的确不会。不过这一次不同。”
李红袖奇道:“如何不同?”
金兆麟淡淡道:“因为他是李怀轩。”
他顿了顿,接着道:“姑娘有所不知,家父与定西将军均是军功赫赫、授任封疆,一向在朝廷中争锋,是以在下虽然个性散漫,可以不把任何输赢放在心上,却也不敢随随便便输给他的。”
宋甜儿道:“我们明白,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你们两家的事。”
金兆麟道:“而且今日之玉,我其实并不那么喜欢。”
宋甜儿奇道:“那你为何非要与他争呢?”
金兆麟笑了笑,道:“我知道我在兵法韬略上不如他,所以才同意和他比试的,因为我就是要让他赢的。”
这和他刚刚说的简直是矛盾的。
但苏蓉蓉仿佛理解,她道:“看来金公子最在意的输赢是在那比试之外。”
金兆麟尤其欣赏这样聪明的女子,不由挑眉道:“苏姑娘若有心,不妨再往后面猜一猜?”
苏蓉蓉想了想,道:“金公子原本只是在芙蓉苑寻个理由牵住他罢了,比试是偶然,是么?”
金兆麟道:“是。”
苏蓉蓉道:“倘若金公子的目的没有变,那么比试有一样很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让李怀轩忘我,沉浸其中,这比其他任何牵制都更有效果。更何况他一经获胜,必然自傲,会更加看不起金公子,轻敌之下,金公子无论对他做些什么暗中的筹划都会更加保险一些。”
金兆麟怔了怔。
他本以为苏蓉蓉只能猜出一个大概,没有想到猜得如此精准。
他笑道:“苏姑娘冰雪聪明,当世少见。”
苏蓉蓉笑道:“金公子此言差矣,其实世上冰雪聪明的女子简直太多。”
金兆麟道:“哦?为何在下不曾见到几个?”
苏蓉蓉道:“因为女子总是不愿意在男人面前展露完整真实的自己的,她们通常认为那样很愚蠢、很危险,而那些男人总是把她们的表象当做是真实。”
金兆麟拊掌道:“哈哈哈,好见地。那么苏姑娘为什么肯在在下面前展露你的聪明呢?”
苏蓉蓉眨眨眼,道:“金公子如何知道这就是真的我呢?”
金兆麟轻叹道:“不知道,的确不知道。”
他心底忽然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忽然变成了一条鱼,被人用钩子钩住了。
从小到大,只有女人被他这样子钩住,从来没有女人这样子钩住他。
像这样的钩子,也许钩不住大部分男人。
因为以他们的智慧和能力,还不足以明白这钩子的魅力。
但金兆麟显然是那少部分里面的。
这样的钩子偏偏最能钩住他这样的男人。
他既不是见色心起的流氓,也不是靠女人的弱小来获得成就感的庸人。
世俗就像一座层层叠叠的樊笼,将女人关进各种各样的礼教、规训、压迫里去,所以女人常常只能是男人的金丝雀,或者是牛马。
大部分女人都浑浑噩噩地做着牛马,或者甘之如饴地做着金丝雀。
但总有一些女人并非池中之物。
她们非但认得出樊笼的存在,还有法子冲出去——至少冲出去其中几层。
像这样的女人,非但比大多数金丝雀强,更比大多数男人强。
苏蓉蓉就是这样的女人。
他话音落下后不久,就有十七八个鬼魅一般的人从院子的各个方向飞跃进来,落地无声,朝他跪拜道:“公子,您的吩咐我们都已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