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社内外的几名琴师、诗友、茶客、剑士纷纷向她打招呼,仿佛都和她很熟,她也一一欠身回应,不无热情,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红衣女子朝着楚留香招了招手。
楚留香展动身形,翻出了茶社,足尖在水面轻点,眨眼间人已跃上小船。
手持长蒿的行船人见楚留香上来了,便立刻放下长蒿,向楚留香来的方向飞跃而起,点了点水面,落在岸上,施施然逛交易会去了。
红衣女子同楚留香在船篷中相对而坐。
楚留香仍然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千般回忆,都已成过去。烂漫时光,只凝结为老友而已。
她压下几分惆怅,浅笑着同眼前人叙了叙旧,忽见楚留香摘下手上的扳指,递给她:“我找你这个玉器专家来,是为了这个扳指。”
她接过去,借着阳光细看。
她甫一看到扳指内壁,脸色就忽然变了,变得很怪,像是忽然有个人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似的。
她立刻把扳指握进拳心藏起来,看着楚留香,压低声音道:“这扳指你如何得来?”
楚留香道:“捡的。你认得它?”
她点点头,道:“自然,自然……一个月前,我还当着两位贵客品鉴过它。”
楚留香道:“是什么人请你去品鉴它?”
她道:“镇远镖局的葛夫人和少将军府的少夫人。”
她忍不住道:“此物是少将军府的一批珠宝中的一个,托付镇远镖局押镖送往山西,可是半路却被劫了。几大高手惨死,葛老大也重伤而逃。”
楚留香道:“据我所知,镇远镖局未解散之前是西北头号镖局,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不错。”她也叹道,“葛老大一世英名,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差错。这批货物干系重大,镇远承担不起这后果,葛老大重伤残废以后不愿连累镖局,就自尽了。没过多久,他的夫人也去了。葛老大离世后不久,镇远镖局就在内斗中四分五裂,最终被长风镖局并入。”
楚留香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一种冰冷而愤怒,但又无能为力的恶心。
他心里已经浮出了一条线,可以把少将军府、镇远镖局、长风镖局和那个被杀的刺客串在一起。
这条线并不足够清楚,但已足够让他恶心。
她接着说道:“这批赃物曾被追回了一部分,还有一些像这扳指一样下落不明。那些劫镖的凶手也仍没有落网。”
她把扳指放回楚留香手里,叹道:“你实在不该大摇大摆戴着它出来的。”
楚留香却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敢戴着它出来?”
她摇头。
楚留香道:“不瞒你说,它是我光明正大地从当铺里赎出来的,而且是从本地数一数二的聚安当铺里赎出来的。它能在那么大的典当行里光明正大地出入,至少能说明一件事。”
她道:“什么事?”
楚留香道:“那就是这东西从来没有被人在那些可以销赃的地方搜查悬赏过。若非如此,像聚安那样资格深、势力大的老当铺,它甫一入当,典当之人必然会随之落网。想跑,都跑不掉。”
她点头道:“不错。”
楚留香道:“那么这件事就蹊跷了。第一蹊跷的是,这个人为什么敢去聚安当铺典当一个重大悬案中的赃物?第二蹊跷的是,这扳指为什么没有在当铺被悬赏过?”
她道:“的确蹊跷。这人即便不去黑市,也不该去那么大的当铺。像这样销赃的,我确实没有见过。”
楚留香道:“我猜,他这样做有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