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他的心里,又何尝好受呢?
祁芳燕见状,又是轻拍着徐茗兰的手背,语气看似充满关怀,眼里却多了几抹算计:
“茗兰啊,这世间哪有解不开的结呢?亲生母子,哪有隔夜仇的道理,血浓于水,这是天定的缘分,任凭谁也割舍不断。”
徐茗兰语气中仍是无奈与哀怨:“芳燕姑母说得轻巧,可人心隔肚皮,母子之间尚且有沟壑难填,又如何能强求和睦?”
祁芳燕轻叹一声,继续劝道:“茗兰你这话虽是实情,但人生在世,能有几多春秋?”
“若不趁现在冰释前嫌,待到闭上眼之前的那一刻……只怕后悔,也都来不及了。”
徐茗兰听后,嘴角却反而是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全然是毫不在意。
甚至,隐隐有些憧憬和超脱。
她缓缓道:
“于我而言,生亦何欢,死又何苦?待到那日黄土埋骨,我们一家子在阴间相聚,自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这孩子我是教不好了。可夫君……父子之间,想来更有话题,可以慢慢修补这断裂的亲子情分吧。”
黄土埋骨。
阴间相聚……
祁芳燕闻言,眼中惊讶不已。
她没想到徐茗兰竟对待生死如此淡然,心中不禁暗自思量。
甚至到了无动于衷的地步。
又想到徐茗兰刚才那情真意切的一声“夫君”……
她细细观察着徐茗兰,注意到对方不时地望向院门口那棵银杏树,手也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男式玉佩,动作轻柔而虔诚。
祁芳燕心里头明镜似的。
这块玉佩肯定是祁泽钧留给徐茗兰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宝贝。
她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发出一声看似真诚的感叹:
“茗兰啊,你这份态度,实在常人难及,真是让人佩服。”
“面对生死,竟能如此从容不迫,我这做姑母的,自问是做不到你这般淡然的。”
徐茗兰闻言,低敛着双眸:“姑母言重了,我只不过是看开了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强求不得。”
祁芳燕闻言,她故作停顿:“话虽如此,但能做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不过,还有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徐茗兰正处于感慨万分的状态,对于祁芳燕更是无所不谈:“姑母请讲。”
“方才茗兰你说到生死有命,我忽然想起……”
祁芳燕轻叹一声,目光变得柔和而复杂:
“我身为祁家人,祁家如今遭遇大难,而我那夫君又早早去了。”
“此次之事,若是我也跟着殉了祁家,于我倒也未必算是件坏事。只是我这唯一的儿子……”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哽咽了几分:“我怎能忍心让他成为罪妇之子,背负一世骂名呢?”
听着祁芳燕的话,徐茗兰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疑惑。
她抬头看向祁芳燕,不解问道:“大难?此次之事?姑母,你在说些什么?祁家世出名将,何至于此?”
“可不就是那……”
祁芳燕正要开口,却被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祁安急切打断。
“——姑奶奶,请不要讲!”
只见小小的少年猛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瞳中透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深邃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