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周旻晟虽看着很瘦弱,但力气却不小,这是苏妹无意中发现的,只因那次她站在却非殿门口,清晰的看到那人搬开了要三两大汉才能挪开的铁筑横架,悄无声息,青石硬砖之上甚至连痕迹都未留下。
&esp;&esp;因此,苏妹对周旻晟总是藏着一份心,有意无意的留意着他,可自那日之后,她却再未看到他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儿。
&esp;&esp;“王爷躺着也成,奴婢看一眼便行。”一边说着话,苏妹一边快速掀开周旻晟身上的被褥看了一眼他穿着袄子的纤瘦身子。
&esp;&esp;苏妹从小便被送进了宫,跟在尚功身侧学习针线制衣,她不识字,但是却画的一手好图,那些跃然于纸上,精细新颖的宫装,便是尚功极为偏爱她的理由。
&esp;&esp;苏妹想,这大概就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吧,一双巧手,是她在这深暗宫中的生存之本。
&esp;&esp;用眼睛粗粗估略了周旻晟身子的尺寸,苏妹立刻便垂眸开始徒手剪裁起了手里的布料。
&esp;&esp;虽不及手量来的准确,但应当也八九不离十了吧。
&esp;&esp;一边剪裁着手里的布料,苏妹一边开口道:“奴婢晚间会做蒸菊芋,王爷多少吃一些。”
&esp;&esp;周旻晟斜睨了一眼苏妹,裹着被褥倒头又钻了进去。
&esp;&esp;没有听到周旻晟的回话,苏妹已然习以为常,她收拾完了手里的东西,起身将其锁进一旁的柜中,然后仔细叮嘱周旻晟道:“王爷,这里头是奴婢替您做的小袄背心,您瞧着莫让李嬷嬷和赵嬷嬷摸了去。”
&esp;&esp;其实这李嬷嬷和赵嬷嬷不多进却非殿,最多也就是在殿门口瞟看那么一两眼,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可是过冬的布料,青瓷拿出来,不定费了多少心神。
&esp;&esp;周旻晟依旧窝在被褥里头不回话,苏妹不放心,脱了脚上的木屐跪在周旻晟面前,声音轻细的道:“王爷,您不必多费神的,只要看到那李嬷嬷和赵嬷嬷走进殿里,说句话拦一下就可以了。”
&esp;&esp;小宫女说话的时候,身上带着皂角的清香气,细细柔柔的发尾搭在他紧闭的眼睑处,酥麻一片。
&esp;&esp;“滚!”
&esp;&esp;
&esp;&esp;夜幕低垂,苏妹伺候完那周旻晟吃过晚膳,便让圆桂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esp;&esp;木制的脚盆已然有些破损,但因为木质好,所以并没有什么发霉阴潮的地方。
&esp;&esp;苏妹跪坐在矮木塌前,将周旻晟褪了鞋袜的脚小心翼翼的置入木盆之中。
&esp;&esp;“什么鬼东西。”装着清冽热水的木盆之中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辛辣气,周旻晟的脚一抬,那飞溅的热水便打在了苏妹的衣衫上。
&esp;&esp;“奴婢让圆桂在里头加了一点生姜,驱寒用的,王爷今日吹了冷风,若是生了病,那奴婢可有的烦了。”浑不在意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濡湿痕迹,苏妹再次将周旻晟的脚压进木盆里。
&esp;&esp;微烫的热水漾漾的从四面八方涌来压在脚上,但是却不及那双细软小手来的绵软舒适。
&esp;&esp;周旻晟微眯着一双暗沉眼眸,垂眸看向面前的小宫女。
&esp;&esp;瓷白肌肤,鹿眼粉腮,穿着一身半旧宫装,粗粗挽起的漆发垂落,看着朴实无华,却依旧掩不住那一身的清婉媚骨,尤其是那张脸,实在是扎眼的让人心烦。
&esp;&esp;小心翼翼的抬起周旻晟的双脚,苏妹用手中巾帕替他擦干脚上的水渍置于一旁,然后反身拿过一双新制的罗袜帮他套在脚上,动作熟练非常。
&esp;&esp;“人往高处爬,水往低处流,你好好的女吏不当,来我这南宫伺候一个废人做甚?”
&esp;&esp;卧撑在矮木塌上,周旻晟看着正准备端盆出去的苏妹,突兀开口道。
&esp;&esp;听到周旻晟的话,苏妹端着脚盆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才细哑开口道:“富贵在天,人各有志,奴婢只盼着能安安稳稳的待到出宫的日子,因此即便是这却非殿里头关的不是您,奴婢也会过来。”
&esp;&esp;这周旻晟虽然说只是一个废太子,但那景帝已然做了夺位之逆举,为避他人口舌,自然是不会再对这周旻晟有所动作,因此苏妹呆在这偏僻的却非殿里,确是多了一重保障,起码那老太监不敢明目张胆的过来寻自己了。
&esp;&esp;毕竟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落了一个勾结废太子的罪,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esp;&esp;“呵。”听到苏妹的话,周旻晟突然嗤笑一声道:“说的大义凛然,还不是……”
&esp;&esp;“什么?”见周旻晟只说了半截子话,苏妹蹙着细眉,下意识的便接了口道。
&esp;&esp;“一个婢子,还敢站着与本王说话?”抬眸看向端着脚盆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妹,周旻晟转了话头,突然发难道。
&esp;&esp;“王爷可听过一句话?唤作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您现在就是那落了牙的虎,奴婢愿意搭理您,那是奴婢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