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笑道:“用鸦色断然使不得,大红又犯了色。黄的又不起眼,黑的太暗。依奴婢说,竟把金线拿来配着黑珠儿线,一根一根的拈上,打成络子,那才好看。”
宝玉听说,喜之不尽,一叠连声就叫袭人来取金线。
正巧贾母叫袭人去问话,袭人告了罪自去了。
宝玉一面看莺儿打络子,一面说闲话。
因问她:“十几岁了?”
莺儿手里打着,一面答话:“十六岁了。”
宝玉笑道:“你本姓什么?”
莺儿说道:“姓黄。”宝玉笑道:“这个姓名倒对了,果然是个‘黄莺儿’。”
莺儿笑道:“我的名字本来是两个字,叫做金莺,姑娘嫌拗口,只单叫莺儿,如今就叫开了。”
宝玉道:“宝姐姐也就算疼你了。赶明儿宝姐姐嫁过来,你自然是跟着一起来的,到时候与袭人她们一处玩闹。”
莺儿抿嘴一笑。
宝玉笑道:“我常常和你花大姐姐说,宝姐姐是个大方知礼的,竟不知我与她如此有缘。”
莺儿笑道:“你还不知我们姑娘,有几样世上的人没有的好处呢,模样儿还在其次。”
宝玉见莺儿娇腔婉转,语笑如痴,早不胜其情了,那堪更提起宝钗来?
便问道:“什么好处?你细细儿的告诉我听。”
莺儿笑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她。”
宝玉笑道:“这个自然。”
袭人回复完贾母的话,自回来服侍宝玉,一时麝月也拿回了饭盒子,袭人赶着服侍了宝玉吃饭完毕,正坐在那里和宝玉一起边说边看莺儿打络子,窗外婆子说:“姑娘们的饭都有了。”
宝玉笑道:“你们吃饭去,快吃了来罢。”
袭人笑道:“如此我们可就去了。”
说着,扶起了莺儿,笑道:“先歇歇吧,哪里打得完呢,只怕二爷的脑子里又有念头了。”
莺儿推辞不过,只得跟着去了。
一会儿袭人端了两碗菜走进来,告诉宝玉道:“刚才太太打发人给我送了两碗菜来。”
说着,将菜给宝玉看了,宝玉见了,一碗是酒酿清蒸鸭子,一碗是酸笋鸡皮汤,遂笑道:“闻起来倒是香甜,倒把刚刚给我的饭菜比下去了。”
袭人见了笑道:“原来是隔锅儿的饭香。”
说着,宝玉就命袭人拨了些菜给他吃,柳家媳妇顺势给了袭人她们一盘子奶油松瓤卷酥,见宝玉爱吃,也拿了过来给宝玉吃。
宝玉闻着,倒觉比往常之味又胜些似的,吃了觉得甚是香甜可口,遂又吃了一个卷酥,吃了一块鸭子,喝了小半碗汤,众人看了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