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那一句破命格想是有些刺激司命星君。正譬如你不能对着登科的状元说他胸无点墨,亦譬如你不能当着青楼的花魁说她面貌庸陋。归根结底,一个人赖以吃饭的东西,是断断侮辱不得的。
司命捧着那冷茶,嘴角抽了抽:“初初定帝君的命格,确然定得不济,帝君既已对殿下种了情根,为今之计,便只能请殿下委屈着陪帝君唱一台戏。帝君此番投生,特特要历的劫中,情劫占了个大头。原本帝君的这个情劫要由那落水的女子来造,如此,便只能委屈殿下来造了。”
凤九委屈道:“为什么要我来造?我此前欠他的恩情已算报完了,你不帮我想个脱身之法,却还要我留下来帮他造劫,司命,你罔顾我们多年的交情。”
司命闲闲地用茶杯盖浮着茶水道:“正如殿下方才所说,乃是殿下你乱了帝君的命格,让殿下你与帝君造劫,便是补偿了。若殿下执意不肯,待帝君这一世寿尽回复正身时,再去与帝君请罪也不迟。”
我不忍道:“这与小九却没什么干系的,原本是我改了元贞的命格才牵出这么些事情……”
司命站起来恭顺拜道:“姑姑有所不知,天命讲的是这个理,一环扣一环,上面一环的因结出下面一环的果,凤九殿下正是帝君这个果上面的因。凤九殿下既被卷进了这场事,且她还用了两生咒施了法力,若帝君的命格被大改了,殿下便必然要遭些反噬。小神方才提的那个法子,乃是唯一万全的法子。”
我无限伤感地看着凤九。
凤九凄凉地跌回椅子上,凄凉地倒了杯茶,凄凉地喝了一口,遂萧瑟与司命道:“既是要让我来造这个劫,却与我说说该怎的来造?”
她已然认命了。
司命星君轻言细语道:“只需殿下你先与帝君些甜头,将帝君一颗真心拿到手,待彼时帝君对殿下一网情深,再把帝君的这颗真心拿出来反复践踏蹂躏就行了。”
凤九打了个哆嗦,我也打了个哆嗦。
司命补充道:“届时小神与殿下择些戏本子,正可指引一番殿下如何,呃,如何践踏人的真心。”
凤九趴桌子上哭去了。
却听到外头的宦臣通报皇帝驾到。我怜悯地揉了揉凤九的头,与夜华司命一道穿墙走了。
他二人一路将我送到紫竹苑外,夜华将我搂了一搂,道:“我尚有些事情积在身上,你明日先回青丘,两三日后我便也回来了。”话毕转身遁了。司命方才说,他们皆是从蟠桃会上溜出来的,此番需得快快赶回去。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方才那滋味隐隐有些熟悉。又揣摩着夜华似在青丘已狠住了些日子,听他方才这个话,却不像是快走的形容,如此他到底住到什么时日才算个头?这么揣摩了一会儿,觉得困意袭来,挠了挠头,便转进屋睡了。
第二日睡到巳时才从床上爬起来,睡得十分满足。
同元贞他娘辞行时,他娘很舍不得,但因我是位高人,她意知不可挽留,只唏嘘了几声,便也道别了。
因这么一趟,于是乎,近午时才回到青丘。
我不过下界两月,青丘自是没甚变化,山仍是那些山,水仍是那些水。卯日星君仍是对这处地界特别宽厚,日光洒得将将好,不十分厚也不十分薄。
狐狸洞门口见着小别的迷谷,我戏谑道:“这么些时日,没了我来时时着你些差事,你过得很逍遥么。”
迷谷甚含蓄笑了笑,而后奇道:“姑姑不是昨日回来的么,还去办了那么桩大事,说这么些话倒像是刚刚才从凡界回来的形容。”
我愣了一愣,亦奇道:“昨日我尚且还在凡界,确然是现在才回来的。”
迷谷一张脸渐渐雪白,喃喃道:“那昨日回来那个……”
我一怔,一凛。
若是哪个变化做我的模样,以迷谷的修为断然不会看不出来。若这世间尚且有一个人,连迷谷看着都觉得是我,那只可能是……
我闭了闭眼。
玄女。
很好,很好,这七万年来我未曾去找过你的麻烦,你倒是找到我青丘来了。
第十二章(1)
我深深吸了口气:“昨日来的,应该是玄女。”
迷谷两眼发直,唇咬得雪白。
我看他的神色很不同寻常,问道:“昨日她怎么了?”
迷谷颤抖道:“昨日,昨日她来时,与我说,说找到了保住墨渊上神仙体的新法子,着我将上神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