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走了过去,由远及近的看着他的手:“手上的伤真的不用我帮你清理一下?看起来很严重。”
“不必。”
入夜,冬日的海风笼罩着的海边别墅,楚醉毫无意识的沉睡,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透明的仿佛轻轻一碰,她就会顷刻消失,无影无踪。
深沉的黑夜,床边一抹颀长身影伫立,目光从她额上绑成一圈的纱布到苍白的脸,他不知自己在这里究竟站了多久。
久的他几乎忘记了时间。
十年真的很漫长?
或许十八年更漫长。
七年的生命即使满是血腥黑暗,至少还懂得少许的纯真,于是当生命里被注入第一抹阳光的时候,他才本能的想要追逐着阳光而走。
也许她早已经不记得七岁时,在街头举着气球傻兮兮的对着一个满身凌乱的小男孩儿笑过,那是他刚在墨森的势力范围内逃脱出来的第二天,七岁的他凭借一己之力逃离敌人的手掌心,之后饿着肚子站在街上不知哪条才是回去的路。
七岁的小女孩儿穿着粉红色的娃娃群,一手举着汽球,另一只手被妈妈牵着在路边走过,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只有她注意到了他,忽然挥开身旁大人的手,跑向他,举着汽球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哪?是不是和妈咪走散啦?那,给你,你拿着这个,你妈咪一定会找到你的!我妈咪说这个是橙黄。色,就是太阳的颜色,是最亮的颜色,你妈咪不管在多远的地方看到这个,都会找到你哦!”
说话的时候,小女孩儿笑眯眯的指着手中橙黄。色的汽球,大眼睛笑的弯弯的,略有些强迫式的硬塞到他的手里:“给你,拿好!”
看见他一脸无语的瞪着手中的气球,小女孩儿不明所以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对着他脏脏的脸上左瞅瞅右瞅瞅:“你不用说谢谢的吗?我妈咪说人要懂礼貌!收到礼物的时候一定要说谢谢!”
见眼前脏脏的男孩只是冷眼看着她,僵硬的举着汽球站在她眼前,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瞪着她满脸的天真傻气。
“切!真不懂礼貌!本小姐才不要给你这种坏孩子礼物!你还给我!”她抬起小手就要把汽球拿回去,呃,她似乎一下子就忘记刚才明明是她硬塞给人家的。
“小醉,你在干什么?”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传过来,快步走近,那个女人拉住小女孩儿的手:“哎呀脏死了,从哪里跑来这么脏的孩子,快走,离他远点!”
“妈咪,可是我的汽球……”
“小醉!你以后给我离这种人远一点,这么脏万一有什么病菌粘到你身上可怎么办!”说着,那女人将小女孩儿抱进怀里,一脸嫌恶的钻进人群快步离开,越走越远。
脏?
小男孩儿低下头,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泥土,另一只手也同时张开,仔细看了看,然后,汽球缓缓上升,他抬起头看着越飞越高的汽球。
太阳的颜色?他眯了眯眼。
是不是因为他太脏,所以街上的人都不喜欢他,连太阳的颜色也讨厌与他靠近,于是这样飞走了?
记得以前爸妈在吵架时,妈妈关在屋子里用力摔着东西,哭喊着说爸爸的钱太脏,都是用别人的血换来的,他不懂,因为从一出生开始身边同龄的孩子都和他一样,第一个玩具,是枪,不是玩具枪,而是真正的枪,那种一发子弹就能要人性命的东西。
妈妈说用别人的血换来的钱很脏?像手心里的泥土一样脏吗?所以他在街上走了这么久,也没人靠近他,只有那个小女孩儿,结果,他似乎惹她生气了。
那时候,在小男孩的心里莫名的出了这样一个疑问,他发现再也追不到那抹阳光的色彩,忽然很失望,他不想那么多人远离他,不想刚刚那个小女孩生气,可是他不会说谢谢,他想学,想要干干净净的不吓跑任何一个人。
他不想那么脏……
直到如今。
是七年,十年,还是十八年,他几乎要记不清了,或许,已经是一辈子。
他用十几年的时间洗净过去,却用三年的时间回归最初的原地。
走向光明,因为她,归于黑暗,亦是因为她。
从楚醉三年前坐上飞机前往英国的那一天开始,他便精心的为她准备了一只足以将她的未来牢牢困住的大瓮,多年来,一切如他所想那般的进行。
他是恨她的,在这个陷阱里,包括楚家,包括这些年从中作梗的所有人。
既然他已走向万劫不复,便注定也要她跟着一起永不超生,这道枷锁,他从未放手过。
可,一切的一切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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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出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