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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成!
林师师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生出几分愧疚。
颜鹤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便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往车窗外看了一眼,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车外有玄衣卫跟着,亦不见任何人有何异状,刚刚心里那点异样,就好似他的错觉。
与此同时,书院内,谢锦书正翻看手里的书,桌上的灯烛忽然晃了一下,他遂抬起脸,放下书走出屋外,看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居然是先‘锁’。”
……
颜鹤从窗外收回目光时,林师师正好转眸,看向他。她明白他刚刚那句话何意,正因为明白,所以心里才更添愧疚。
“掌令。”林师师看着他道,“关于这平安辟邪术阵……我瞒了你一些事。”
颜鹤一怔,不想会听到这么一句话,便问:“何事?”
林师师:“帝京的百姓既能自梦中进入永夜城,那永夜城里的妖邪诡物,亦是有可能在夜里来到帝京,实际上,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之前你我在金桔纸坊碰到的那个梦魇,就是从永夜城里出来的,只是它当时还不是实体,因此伤害性不大。而它既能过来,那别的妖邪诡物也能过来,因此只要时机成熟,它们就都有可能出现在这人间。”
颜鹤微微蹙眉,此事他不是没想过,但又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可此时听她之意,竟是真有此等可能,只是他想了想,便问:“这平安辟邪术阵不就是防着这般情况,你何言隐瞒?”
林师师沉默了一会才道:“若是不设限,虚境中妖诡邪物有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而只要它们出现,就等于这一处和虚境之间有了一条通道,妖邪诡物随时有可能从通道中涌出。”
闻此言,颜鹤沉吟片刻,似想到什么:“通道,设限,你的意思是,你将这通道限定在了帝京城?”
林师师点头:“是,帝京这边和永夜城的虚境已经有了通道,这个无法改变,应是那习得梦魇术的人有意为之,因此一开始梦魇只出现在帝京城内。但却不代表,那梦魇不会出现在帝京之外的地方,若是别的地方也出现梦魇,那便会形成第二条通道。所以,为了断绝这种可能,我在平安辟邪阵上加了一道‘锁’,刚刚‘锁’已成,以后虚境和人间唯一的一条通道,就在帝京城。”
这就代表着,若真有妖诡邪物从虚界涌入,就是先出现的帝京。这里将是第一战场,此处下到平头百姓,上到皇亲国戚,包括那宫城里的天子,都将首当其冲。
但锁的同时,她的平安辟邪阵也堵住了这条通道。
只是这就好似悬在头顶的一把剑,所有人心里都会想,万一哪天这术阵失灵了,这城里的人岂不都成了砧上鱼肉!这对任何人而言,怕是都难以接受,特别是对权贵,对天子而言,当是更接受不了帝京有这样的隐患。
当然,这通道不是林师师定的,但锁定帝京,保证帝京之外地方平安,却是她先斩后奏了。如果她提前将此等隐患说出来,很可能上面的人为了帝京的安危着想,不会让她加上这道“锁”,而是待别处也出现了“通道”后,再让她去别处加上“锁”。
如此,以后若真有个万一,也能保证帝京不会首当其冲,京城的贵人亦可高枕无忧。
但帝京的通道已有,若是在出现第二条通道,那出来的妖诡邪物定不会是虚体,而是实体,到时可能要先付出成千上万条性命作为代价,才能去上这道锁。
但她很清楚,对掌权者而言,帝京的安危,天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可对她而言,天子的命和普通百姓的命,并无什么不同。
而这件事对镇邪司的颜掌令而言,则有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天子现在还不清楚平安辟邪阵上这道“锁”的意义,但天子帝师谢锦书,应是能察觉得到这道“锁”的存在。
还有寿王,他既习得傀儡术,那梦魇术应是也和他脱不开干系,那他早晚也会发现这平安辟邪术上的“锁”。
此事瞒不过那宫里的人,该知道的人早晚会知道。
颜掌令先前不知,故不算欺君,但他日天子若想清算此事,这就是重重的一笔,足以拿来做文章。
颜鹤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自是也想到了她的这种种顾虑,不过他心里却无不见担忧,只是有些诧异,便问:“那为何现在又告诉我?”
皇帝还不敢动他现在,至于以后,皇帝决定不了他的以后。
林师师:“我不想骗你。”
颜鹤看着她:“但却不信我。”
不信他和她有同样的想法,不信他会做出和她同样的决定。
林师师对上他的眼睛:“不是,我信你,可我不信别的人,所以才不想你为难。”
无论如何,她不会先押上成千上万条人命,她一开始就做出了选择,虽有些愧疚,但却并无犹豫。
颜鹤看着这双清澈的眼睛,想了想,便问:“若是早些将那永夜城斩灭,此事的隐患是不是就彻底解决了?”
林师师摇头:“永夜城属于虚境,虚境却不单只有永夜城,永夜城的妖诡邪物消失了,虚境的邪物也有可能经由通道出现在这人间。”
就是在修仙界,有时也会冒出一些虚境里的奇诡之物,故通道一旦形成,除非天地有大的变动,否则这个隐患就将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