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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化寺是林师师早上在舆图上圈出的其中一个点,他同她约好,他从宫里出来后,就直接去广化寺和她碰面,届时两人一起在那周围选址,定下可布阵的具体位置。
“属下让梁六送林副使过去,另外还有七名玄衣卫随行。”梁五赶忙道出这句,然后顿了顿,才又硬着头皮道,“林副使在观水台大殿内布下阵眼时,忽然提出要看一看地牢下面的水道,属下,属下没法拒绝,就领着林副使下去了。”
主要是掌令不曾交待过,不能让林副使进地牢,而且早之前,那林二郎被关在镇邪司地牢的时候,林副使就已经进去过了。
颜鹤默了默才问:“她下到最下层了?”
镇邪司的地牢共有五层,不过极少会用到第五层,而镇邪司内的大部分人,都以为镇邪司的地牢只有三层。即便是专门看管地牢的玄衣卫,能下去第五层的,亦是不多。
当初林二郎是被关在第一层,并且是最靠近出口的那一间。
梁五道:“没有,就下到第三层,要下第四层的时候,属下借口说那看管钥匙的人出去了,林副使也没有执意要下去,只是站在那楼梯口往下看了几眼就转身了,然后林副使便让属下将地牢下水道的分布图拿给她。”
颜鹤:“下面可是出了什么异样?”
最近太忙,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有下去看过了。
梁五摇头:“看管的人说,那东西这几天都很安静,一声都没嚎过,但林副使……属下不清楚林副使是不是察觉到什么异样。当时林副使看了几眼后,什么都没问,后来在观水台大殿内定好阵眼后,也没再提此事。”
镇邪司的第五层地牢内,就关着一个邪物,是一块巨大的肉山。这些年除了掌令,没有人知道那肉山究竟是什么,梁五只是隐隐有些猜测,但不敢确定,更不敢往深了想。
他只知道,掌令对那座肉山很特殊,即便是掌令身体最差的时候,也要每个月都下去,在第五层的水道内渡入星光之力来稳住那座肉山。
颜鹤沉吟一会,才又问:“林副使什么时候前往广化寺的?”
梁五:“半个时辰前林副使就出了镇邪司,属下是同她一块出来的。”
颜鹤便没再说什么,往外吩咐去广化寺,然后便合上车窗。
……
此时,帝京的书院内,谢锦书重重地咳了几声后,脸色越发苍白,额上甚至冒出了虚汗。
谢不离候在一旁,捧着一碗药汤,满脸担忧:“先生,把药喝了吧。”
谢锦书却摇头:“这药没用,还又腥又苦,赶紧拿出去倒了,你以后也别再给我抓药了。有这功夫,早点收拾离开这里,留着命,等我以后去找你,兴许你还能有另外一番造化。”
谢不离气得只想骂人,却还是忍住了,收着脾气劝道:“良药苦口,您就是不愿喝药,才导致病得越来越重。”
谢锦书:“我心里有数,去把那盘甜杏拿来。”
谢不离劝不动,只得放下药汤,将摆在桌上那盘杏子端过来放在炕几上:“这杏子能比药还有用!?”
这是昨日林师师送来的杏果,林师师走后,他尝了两个,味道确实极好,吃后有种甜入心脾,浑身舒畅的感觉。先生这几日胃口一直不好,吃什么都只吃一两口,倒是这杏果,一下能吃三四个。
两个杏果下腹后,谢锦书的面色似乎稍微缓了过来,谢不离这才又问:“帝京当真要出事了?”
谢锦书手里捏着一个杏果,面上似笑非笑,片刻后才微微点头:“用不了太久。”
头颅尸块的邪气找到了,颜鹤那边自是也已经知道,以帝京这般情况,接下来这位颜掌令定会尽快想办法,再进去那永夜城净化邪气,走完这一步,最后一步就更快了。
不过,离天的残念会出现在那碧落湖内,他是真有些意外,而且,当时那道残念发怒的时候,连他都没能抗住,那颜鹤为何能……还是当时是师师护住了他?
是有这种可能,但……谢锦书总觉得不大对劲,又有些懊恼昨晚没等看得更清楚些,就被逐出了梦境。
谢不离:“若真是到了大事即成之日,我更不能离开。”
谢锦书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接下来就不是你能参与的事了,你到底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亦教过你些许时日,不想你白白丢了性命。”
谢不离哼声道:“这些年我何曾怕过,若真能亲眼看到大祭司复活归来,就算是要我这条命,我又有何惧。”
谢锦书将手里的杏果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再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笑了笑,便将手里杏果递给他:“吃吧。”
这么蓬勃的生命力,差点让他心里生出几分不忍。
事情走到这一步,无论是谢不离还是北黎暗使,对他都没什么用了。能劝谢不离离开帝京,对他而言已是最大的善心。既然对方不听,他自是不会再劝。
不过到底是伺候他这么多年,他看出谢不离也很喜欢这杏果,不奇怪,连千年万年灵草都能侍弄得好的人,侍弄一棵凡间的杏树,自是不在话下。
凡人能吃到她种出来的果子,也算是三生有幸。
以后即便是死,也不算是白来这一世。
……
颜鹤赶到广化寺的时候,林师师正站在那寺庙后院一棵巨大的枫树下,此时才刚刚入秋,那满树的枫叶依然青绿,风拂过,只听周围沙沙作响,却越加显得此处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