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菜市口的人群乌央乌央的,皆是来看斩首的。
海盗们一排排跪下,刽子手们一个个将一碗酒喝下,又在刀上喷了一口,吓得跪地的海盗不住的发抖哭泣。
“你们也配哭!你们该死!该死!”
“砍头便宜你们了,就该把你们碎尸万段!”
断头台上哭得越凶,下面百姓骂得越狠,刽子手举起刀,银色的宽阔大刀将阳光反射得更加刺眼,手起刀落,鲜血喷溅,百姓的叫好声久久不散。
只是海盗人数众多,五六个人跪成一排,砍了一排,又是一排。
刽子手新换了一批,银色的刀落下,忽然“轰隆”一声,房屋被炸得粉碎,人群惊慌尖叫、四散而逃。
陆舒容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耳边的轰鸣未散,抬眼就见着人们四处奔逃,尖叫声不断。
施粥的摊子也几乎要被慌乱的人群冲塌了。
陆舒容眼看着失了控,便带着霜儿和瑾儿要逃离,忽然一把刀抵在了她的脖颈,锋利的刀刃弄得她生疼,却又不敢随意乱动。
就在霜儿和瑾儿的惊呼声中,陆舒容被人挟持,男人一路骑着马踏着四散的人群,好些人都丧生在他的马蹄之下。
“你……你到底是谁?”
“嘿嘿,国公府的少夫人,因为你,咱们可是吃了大亏!”
那人咧嘴一笑,牙齿森白,瞧得人头皮发麻。
陆舒容被麻绳勒着颈子,好几次险些窒息,根本不敢乱动,却又觉得这人莫名的熟悉,只是不知在哪里见过。
“裴词安!”那人提着陆舒容的衣服将她带下马,一掌长的匕首直直的抵着她的脖子!
“你想干什么!”
裴词安看着那人挟持着陆舒容得意的走来,眉间冷肃,长剑已经出鞘,紧握着剑柄的手青筋顿现,骨节凸起,下一刻似乎就要将皮肤撑破,“放了她,有话好说!”
“嘿嘿嘿,原来你也会害怕!”那人看着裴词安,近乎疯狂的得意大笑,“当日就因着这个女人,你害得金玉赌坊一夕间化作尘土,害得我得逃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也算我们命中有缘!”
男人更加用力的用匕首抵着陆舒容,眼中尽是癫狂,“不怕告诉你,方才只是小打小闹,我们早已在城中各处埋下火药,给你条两路!”
“第一,为了沁州城百姓,亲手杀了她!嘿嘿,你如此珍惜她,想必让她死在你手里一定很过瘾!”
“第二,让沁州百姓为了你心爱的女人陪葬!”
“你……”
裴词安额角突突的跳着,鼻息粗重,还未及开口,便听有人道:“还请裴大人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只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日后裴大人再娶就是,还请裴大人杀了容娘子!”
“请裴大人杀了容娘子!”
“你不是父母官吗?不是爱民如子吗?为何不肯给我们一条活路!”
“你就杀了她吧,实在不行,我可以把我几个女儿都给你作妻、做妾!为奴为婢!”
裴词安身形一晃,眸中流出几分不可置信。
耳边是百姓的恳求,眼前是陆舒容绝望的泪珠,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竟然比那些珍珠还要美得多,亦叫他心疼。
陆舒容耳边嗡嗡作响,看着裴词安手中微颤的长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来人,拿弓箭来!”
“多谢裴大人救命之恩,多谢裴大人救命人!”
她仿佛能听见裴词安张弓搭箭的声音,耳边是那些人劫后余生的欢呼。
一滴泪终是没忍住自她眼角再次落下。
原来,她始终是被放弃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