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樵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何大夫查看了伤口,对一边的曲娟娟说:“如果没有家人,你就多照应下你这个朋友,伤口的愈合情况不是太理想。还有,可以吃一些流食了,尽量让他多吃点东西吧,对恢复有好处。你也是医生,护理方面的注意事项我就不多交待了。”
等何大夫一行人走出病房,曲娟娟望向床上轻蹙着眉的某人,低低地说:“云樵,别气了。我们做得是不对,不过,人已经走了,你要是想去找她,就快快让自己好起来,自己去印尼接她回来吧。”
楚云樵没有说话,只是,一种决定后的淡然慢慢浮现在脸上。
伤别(2)
也不知是曲娟娟那天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楚云樵自己想通了,从那天以后,他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心情也似乎开朗起来。
只是,因为他胃切除的面积较大,术后又在ICU发生了手术并发症,因而,他的恢复并不理想。胃部的引流管整整插了一个月才取。胃大部分切除病人频发的倾倒综合症在取了胃管后就发生在他身上。因为这个综合症,每天的进食对他而言,无疑是种酷刑。因为,食物一下去,胃部的涨痛、烧灼、恶心和腹泻几乎是如影随形。每天,他都勉强自己把曲娟娟给他配的营养餐吃下去,然后开始忍受那一系列的痛和呕吐。吐完,泻完再接着吃,有时连曲娟娟都看不下去。
转眼,夏天就过去了。9月来了,根据医院的安排,曲娟娟在9月初启程去了印尼。
“我先去,帮你把你的若楠照看好,等你过来。听那边的人说,这三个月,若楠恢复得不错,开始有了清楚的意识,有时也认得人了。等我再去帮你照看半年,一定会有质的飞跃。”临走,曲娟娟这样对楚云樵说。第二天,她便飞去了印尼。
楚云樵继续留在医院延医,一直到12月中旬才基本康复出院。
平安夜,岑豪陪着楚云樵在别墅中吃饭。
“小豪,我后天准备去印尼。”饭桌上,楚云樵突然说。“机票我已经让小童帮我订好了。”
小童是楚云樵的新秘书,是个聪颖懂事的姑娘。
“这么急?你的身体才刚好点,要不等……”
“娟娟昨天来电话,说若楠这几个月情况更好了些,除了还不怎么认得人,她的神智已经基本正常了。那边精神科的医生认为,她现在需要亲人多陪伴,就会好得更快一些。所以,我得抓紧过去。”楚云樵拍了拍岑豪的肩膀,“楚氏只有你多费心了。等若楠完全康复,我就和她一起回来。”
“我差点忘了,后天,后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岑豪一拍头,恍然大悟般:“急着去和老婆过生日,不要我们这些朋友了……”
楚云樵淡笑着算是回答。
12月26日清晨,A城国际机场。
“娟娟,我一会儿就登机了。若楠起来没有?”楚云樵拿着电话,苍白的脸上溢满了笑。
“楚先生,你的老婆一大早已经和一个新加坡来度假的女孩子出去跑步了。我,好不容易有个睡懒觉的机会,被你的电话吵醒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睡,我一会儿就来了。”楚云樵一边挂着电话,一边看着大屏幕上显示的航班信息。现在是北京时间8点50分,再有半个小时,他就该登机了。
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一阵发慌。楚云樵淡笑了下。
印尼的海,湛蓝湛蓝。楚云樵赤着脚踩在沙滩上。一个穿着波希米亚长裙的姑娘向着他飞奔而来,满脸是幸福的笑。
“若楠,若楠……”楚云樵看清姑娘的长相,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许若楠。他激动地向她跑去。
正在他们即将相拥的那一刹那,一个巨浪打过来,许若楠顷刻间便失了踪影……
“若楠,若楠……”楚云樵的心一阵乱跳,惊醒过来。才发现,刚刚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他抚了抚乱跳的胸口,抬腕看了看,时间已是9点15分。下意识地再望了一眼大屏幕,惊异地发现,自己搭的那班去印尼的航班延迟了。
楚云樵立即站起身来,向服务台走去。
服务台前已经站满了人。楚云樵好不容易挤进去。只听到隐隐有人在说“海啸……”
楚云樵心一惊,联想到刚才自己做的梦,急急地抓住那个说话的人问:“先生,什么海啸?哪里发生海啸了?”
被楚云樵抓住的是一个40来岁的中年人,他瞄了一眼楚云樵,说:“应该是印尼的近海海域在15分钟前发生了强烈地震,引发了附近海域的海啸。具体我也不清楚,你问问服务人员吧。”
“海啸”,这两个字清楚地从楚云樵的耳边滑过。他急急地挤到服务台前,问服务人员:“印尼海啸是不是真的?”
服务员正忙着回答不同的人的问题,对楚云樵的,也只是有些不耐地说:“我们正在和印尼方面联系,现在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不过,今天飞往东南亚方向的航班已经全部取消了。”
楚云樵的心狠狠地一颤,他慌忙挤出服务台,走到一边僻静的角落,拿出手机,找到刚刚打出的电话号码,再度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在短暂的寂静后,电话那边传出来机械冰冷的声音。
楚云樵按了重拨键,电话里传出来的,依然是这个声音。一遍,两遍,三遍……
楚云樵脸的焦灼不断加深,苍白的脸上、额上布满了细汗。他颤抖着,换了许若楠的号拨过去,十来秒钟后,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
“丁……”突然,他的另一个手机响了起来。慌忙掏出,看也没看,楚云樵就急急地“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