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却没想到最后竟是等来了如此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只一会儿工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城,城里无份贵贱男女老幼都是一片欢腾,许多人更是立刻跪倒在地,不断朝着那依然阴沉沉的天空叩首,感谢老天和祖宗的保佑与救护。
确实,在这等情况下,除了把功劳归于老天保佑也拿不出另一个更叫人信服的原因来了。
不过这只是普通百姓和军士的想法,对萧铎这些官员来说,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的。而且,城头的防御他们也不敢疏忽,依然派了人时刻守护,以防那些叛军去而复返,杀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附近的某处城池大破敌兵,所以这儿的人马赶去救援了?”冷静下来之后,便有人提出了一个看似靠谱不少的说法来。
“这不可能。”萧铎当即摇头:“咱们广西各城都不可能有这个本事不说,即便真有人做到了,也不至于让我城下的叛军全部撤走,而且是连夜离开。他们就不怕我们觉察到随后掩杀么?”
“那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总不能真和百姓所说的那样,是老天护佑我大明江山,护佑我桂林城上下吧?”
这一问问得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大家确实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片刻之后,萧铎才若有所思地道:“我有一个想法,或许是可以做出解释的,只是也显得有些不那么可信。”
“却是什么?”唐广琛忙问道。其他人也都把目光汇聚到了他的身上,只等着他给出答案。
“能叫叛军如此心急且不顾一切退兵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的后方出了什么变故。一旦自己的根基之地有变,为了自保,他们自然只有先放弃即将到手的城池,回师救援了。”说到这儿,萧铎又是一顿:“而之前,杨大人不就是奔着这个目的而去的四川么?”
“你是说,是杨震在四川做了什么事,导致那边大乱了?”唐广琛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虽然他对杨震的能力已颇为服气,可一想到这点,依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而其他人,也都面露怀疑之色,久久没有一个接话的。确实,这种说法太过耸人听闻,即便杨震再厉害,他也不过六七人而已,还能在敌人的腹心之地闹出能叫大军退却的大乱子来不成?
其实就是萧铎自己,在说出这话后也有些不信,这事能成的可能性也几乎和老天庇佑什么的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名锦衣卫满脸惊喜地跑了进来,也不理会堂上这些大人们异样的神情,便把一张小纸条交给了唐广琛:“巡抚大人,我们刚接到杨大人的飞鸽传书,他在播州刺杀杨应龙得手,已搅乱敌人的后方了!”
“什么……”所有人都再次色变,唐广琛更是一把抢过了那纸条,仔细地看了起来,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叛军内乱(下)
大明万历七年正月十三,北京城。
又是一年到来,而明日开始,京城里历时三日的元宵灯会也将就此展开,届时整个北京城都将成为灯火与欢乐的海洋,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在这三日里都将畅游全城,尽享盛世太平之景。
只是现如今的大明朝当真是个太平盛世么?至少在身处九重宫阙之内,当今天下之主,年轻的天子万历朱翊钧看来浑不是这么回事,不提北边时常骚扰,给朝廷带来极大压力和军费开支的蒙人,也不提近年来的各种恶劣气候而导致的粮食不断减产,灾民流离失所,光是如今在西南闹得越来越大的叛乱,就足以让他感到头痛不止了。
就在年前,万历就曾接到来自广西的奏疏,上面极言以杨应龙为首的叛军之凶残,不但地方百姓遭受了极大的损伤,而且广西诸多城池也正面临着极大的考验,桂林等城更是岌岌可危,只求朝廷尽快派大军平乱。
对此,朝中有着两种声音,第一种是认为西南局面确实危殆,朝廷必须即刻派遣更多的兵马赶去平定。而第二种,则是认为这不过是广西关系官员为了自保而刻意夸大叛军之势而已,实不足信。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已上疏说平定了当地叛乱,甚至连为祸天下日久的白莲教都已被连根拔除,试问在如此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挡不住那些远道而来,根本不占地利之便的叛军呢?
何况,朝廷之前已调动了附近几省人马赶去救援了,只是因为道路和气候原因暂时未到而已。现在朝廷要做的,就是敦促广西官员,务必死守城池,万不能丢掉任何一座城池!
这等强硬的态度很是对满朝那些只会死读书,却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大小官员们的胃口,所以后者所得到的拥护也更多,有人甚至还对广西的官员都产生了不信任,对他们喊打喊杀了起来。
对此,万历是不会接纳的。他虽然也没有上过战场,但却比那些放在后世绝对是愤青的臣子们要清醒得多,西南的这场变乱可着实严重,必须尽快平定,同时也必须是朝廷花大力气才能平定得了的。
广西官员们送来的只是他们当地的危急情况,但西南之地可不止一个广西哪。连尚在朝廷治下的广西尚且如此,那四川呢?贵州和云南呢?这三省的情况岂不更加的不堪,那儿的百姓的日子岂不是更加的煎熬?
每每想到这些,万历就觉着心神难定,几乎到了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的地步。但偏偏,因为路途遥远的关系,年前这一份奏报之后,广西就再没有送哪怕一封关于战事的奏疏来,这就更叫人心神不宁,生怕最后送来的会是桂林城陷,甚至广西全境皆为叛军所夺的坏消息。
试问,在如此心境之下,这个年,这个元宵佳节作为天子的万历又怎么可能安心去过,开怀去过呢?
想着这一切,万历又再一次走到了悬挂着西南地图的墙壁跟前,目光只在上面逡巡不定。自西南乱局不断加剧之后,他便让人将这份地图挂在了自己日常处理政务的宫墙之上,以备他时时关注思考。
只可惜,那些由简单的图形和线条所组成的地图根本无法为皇帝提供更详尽的资料,他看了半晌也没能看出太多花样来,最后的目光只在那一大片的崇山峻岭间游移不定:“杨卿,你到底能不能再次为朕分忧呢?你现在又到了哪儿,在做什么呢?”
此时此刻,能叫皇帝如此寄托的,也就只剩下杨震这个他最信任的臣子了。
之前的种种功劳,让万历对杨震有种难以言表的,莫名的信任。所以当西南出事,而他又正好身在西南时,万历便会不自觉地觉着他能在这事上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只可惜,自那份年前的奏报里提到杨震已赶赴四川后,便再没有了进一步的消息。这也是让万历更加不安的原因之一,就连他所寄托希望的杨震都不再有任何音信传回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该寄希望于哪个人了。
正当皇帝有些无奈地站在地图跟前久久没有任何收获而长声叹息时,暖阁之外传来了一点小动静,似乎是有人轻轻碰了下门户。这让本就心神不宁的万历更是不快,便即回身问道:“什么人?”
“是奴婢……”门轻轻被人从外面推开,张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先行了礼,这才小声道:“陛下,这儿有几份奏疏等着您批阅呢……”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几份奏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