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两秒过后,松冈凛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他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灯光扫过合上的眼睑,像在滤进去闪个不停的金星。
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晕乎乎的状态。
刚才山崎宗介在要他「猜猜看」的时候,无比地靠近着他。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个陌生的部位,在源源不断地接收从山崎宗介身上发出的同样陌生,甚至已经变得有些可怕的信号。有一刹那他还感觉到,他在被山崎宗介索求着。在冲动的魔鬼驱使下,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是我?
「笨蛋吗你。」
松冈凛用力地揉搓太阳穴,想让他自己揉出来的疼痛,盖过太阳穴本身的疼痛。
那个人要真是他,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变质了。他希望他和山崎宗介的联系是通过对彼此的欣赏、信赖与支持建立起来的,而不是因为他是oga,山崎宗介是alpha。更何况,在大阪的铃鹿旅馆留宿的那晚,他就已经亲耳听到过山崎宗介对松冈江说——
「凛是我的朋友,我对朋友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渐渐地,松冈凛手上的动作停下了,接着从太阳穴上移开,缓慢地垂回身侧,只有口边的空气还在因他的念念有词而颤动。
对,没错,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是朋友,朋友不会对另一方产生别的想法,山崎宗介懂得这个道理,他也一样应该懂得。
「不过宗介真的有喜欢的人了?是国家队里的?」
不管这种人存在与否,有一个事实始终都不会改变:有朝一日山崎宗介是一定要成家的。没准哪天,他就会在请到婚假后离队,若干天以后又满面春风地归来。有的队员会搭住他的肩膀,故意用羡慕嫉妒恨的口吻开他的玩笑,这样的圈子光是想想气氛都很不错。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融入那个圈子。
「我明明是宗介在国家队里关系最好的朋友,到头来我却要成为离他的圈子最远的人么……」
睁开的双眼复又闭上,沉重的石块在黑暗的世界里坠落,压得松冈凛迫近窒息。
四月底,世界短池游泳锦标赛如期在英国的桑德兰市举行。
这次松冈凛没有再在个人项目上夺金,但他在预赛中即成功打破男子100自由泳的亚洲纪录,随后又以仅比冠军慢了049秒的计时摘银的表现,也惊艳了不少媒体。之后他更是在男子4x100混合泳接力的比赛中游出了个人最快速度,以先于其他所有自由泳选手的触壁,为日本队确定下了一块宝贵的金牌。
回国后,国家队毫不例外地受到了各大体育媒体的「围攻」,回到酒店时已是东京时间晚九点。
——又在接电话啊。
去石川京太郎那里谈完心回来,松冈凛在楼道的拐角处看见了山崎宗介。他正在那里聊电话,听上去手机那头的人是他的母亲。
「哟,宗介。」
待山崎宗介挂断电话,松冈凛方才故作平常地走过去。
「怎么了,又被你的母亲逼婚了?」
「哎,算是吧。」山崎宗介拿着手机苦笑,「被问了进展,我回答她『还没有告白』,然后就挨了一顿臭骂。」
「是该被骂呢,你理应让你喜欢的那个人了解你的心意,藏着掖着什么的……也太自私了。」
莫名的绞痛伴随着松冈凛与山崎宗介道别后回到房间的一路。
这样看来,山崎宗介确实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只不过还没有对本人说出口。想必那个人的魅力很大,不然怎么会让对恋爱持一副有无均可的态度的山崎宗介动心?不然怎么会让长期随队工作的山崎宗介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去了解,就认可了为人和品行?
——明明每天都能无数次看到宗介的人是我。
——明明宗介每天都能无数次看到的人是我。
——明明从那个时候开始,霸占着宗介的日常生活的人就已经是我了啊。
失神地往前走了几公分,看见床铺,松冈凛便径直扑了过去。他像一头被搁浅的鲨鱼,离开深海后就是个连匍匐都学不会,只知道静悄悄地趴在原地苟延残喘的废物。
直到捕鲨人眼露着贪婪的精光张开渔网,僵硬的身体才开始挣扎。
「……不好!」
由于整具身体都趴在床上,所以当双腿之间的事物硬挺起来,与床单相碰,松冈凛很容易就觉察到了那种挤压感。他并没有射,甚至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抚慰一下那个地方,他的双腿就已经变得酸软乏力,多亏了双手残余的力气,他才能够艰难地坐起身。
「哈哈,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险些忘记了呢,现在可是五月初……」
三月初,山崎宗介在进国家队的第一天就撞上了他的发情期;四月初,他第二次在山崎宗介进入国家队后发情;五月初,他终于是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环境里发情了。他不想再在那个人的眼皮底下暴露自己发情的样子,他又不是没有那个人的陪伴就熬不过去。以前遇到过那么多次的窘况,他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化解的,所以这一次,他坚信着他仍然没有问题。
确认房门和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来人不可能擅自闯入,信息素也不会漏到外面去,松冈凛方才放心地取出了各种用具,走进卫生间。他预感得到,抑制剂对这次发情还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倒不如把徒劳无益的时间抓紧,利索地扫清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