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老妈子提灯走在前面,示意之忓跟上来。
“这盘棋,有机会要和三哥下完的。虽然三哥未必不会用我的‘奇招’,但是我也不会出你那样的‘昏招’。”静漪说。
之忓叫她:“小姐……”
静漪笑了笑,说:“说说就罢了,再和他下盘棋,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时?就算有机会,谁还记得这一盘棋?”
之忓不知该说什么。
静漪虽然脸上有笑容,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苍凉。
就如同这初冬的夜风,吹起来,初时并不觉什么,久了,却觉得是透骨的冷……
“同你下棋真累。我去歇一歇,晚上要跳舞的。要是在舞会上再晕倒,可不成。”静漪见之忓望着她是怔住了,便说。
“小姐,多保重。”之忓终于说。
静漪看了他一会儿,说:“当然。”
她说完,径自回了房。
之忓在她门前站了片刻,走远些,站在廊下他寻常守着的位置上,远远的,看到十小姐的窗口亮了起来。
院子里的电灯被老妈子扭亮,廊下的灯把他的身影映成了交错在一起的几条,拉的长长的……
……
程之慎从宴会大厅后门出来,扶着廊柱站了好一会儿才稳住。
家仆看到他似是醉了,忙过来搀扶,他摆手。
晚宴已近尾声,大部分的客人爱听戏的去听戏,爱跳舞的赴了舞会,却还有一些豪饮或高谈阔论者在这里。他本想替三哥解围的,只是他的酒量也不好,还是三哥见他不胜酒力,把他支开,自己同那些人周旋。他听着宴会大厅里那豪放笑声,酒杯碰撞的响声,只觉得酒气一阵阵向上翻涌,辨了辨方向,走下台阶,预备找个地方醒醒酒。
一路上不时遇到宾客,少不得停一下应对,还好他虽喝多了酒,形状却也没有丢了。
谁知道他走了好久,总是看着假山不动,站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这么半天,都在绕着这假山池塘转,都没能找到间屋子进去躺着,他不由得有些恼火,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仰着头,从树上挂着的彩灯间望着天空。
月朗星稀,呼出一口气,白花花的。
他看了半晌,觉得清醒些,待要站起来,却听见欢快的乐曲声,举目四望,想起来隔了这道墙过去是惜阴厅——今晚举行舞会的地方。远远的只听着传过来的乐曲,就觉得热闹非常。他深吸着气,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少爷……少爷少爷,我的爷,可找着您了!”程倚追上来,搀着之慎。
“找我干嘛?”之慎问,甩开手,不用他搀。
“我眼瞅着您喝的那三大海,琢磨着您可弄不好要醉。我这一转身的工夫儿您就不见了,担心的我哟,急急忙忙的追出来,问了一路,就说您往这儿来了……您别坐这儿啊,看着凉。”程倚把之慎扶起来,“我扶您前面儿歇歇去,醒醒酒如何?”
之慎走了两步,看着程倚,问:“他们呢?”
“谁?”程倚摸不清之慎问的是什么。
“我那俩表姐夫。”之慎说。
“没见着哇,舞会上吧?两位表小姐都已经到了,听说今晚都要换三套衣服,一个钟头换一套。除去更衣化妆的时间,也就能跳三支舞……啧啧啧,少爷,这舞会也见的多了,稀罕就稀罕在看新娘子跳舞,新娘子就跳三支舞……”程倚话还没说完,被之慎照着脖颈来了一下,“哎呦我的爷,就知道您老又要揍我,我迟早给您老治成歪脖儿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