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势急,园中石板路上、青草丛中,雨落下去,水花飞溅,更添了分秋夜的冷涩。
“进来说话。”宝大昌说。
四宝走过去时,宝大昌已经进了上房,正坐在侧座上,拿了青布烟袋,往烟锅子里装烟丝,不紧不慢的。
“关门。”宝大昌说。
四宝回身关了门。屋子里更暗了些。
这处名为坎院上房,平日里是不住人的。偶尔主子们要提审关起来的那些人,才会在这儿待一会儿。
“从带你进程家,让你进坎院,第一天,爹就跟你说过,做坎院的人,你先要守住什么?”
“戒贪、戒色、戒赌博;不友、不群、不……”
“说!”
“爹,孩儿错了。”
宝大昌点着了的烟锅子,猛的往儿子额上摁过去。
四宝吃痛,不敢出声。
“不心软。”宝大昌一字一句的说。
空气里一股烧焦了的皮肉的味道。
“跪着。好长点儿记性。”宝大昌重又拿了烟,吸了一口。
四宝额头上钻心的疼,“爹……九少爷说……”
宝大昌“吧唧吧唧”的抽着烟,瞟了儿子一眼,不说话。
“爹,十小姐那么倔,说不准真的出点儿什么事儿……爹,二太太和十小姐,可都是难得的好主子……爹!”
“照老爷的脾气,十小姐就是死,也得去了陶家才能死。”宝大昌说。
四宝呆呆的看着他爹。
“你当我不知道,夏日里,你就帮着十小姐送信儿;这一次,你也脱不了干系!”
四宝梗着脖子,但是不吭声了。
“再敢掺和主子的事儿,就不是头顶上添个疤这么容易过去的了,四儿。你看看之忓是怎么办事的。”
“他还不是……”四宝有些不服气,想了想,大约觉得不妥,没说下去。
宝大昌从口袋里拿出刚才程之慎给他的条子,看了一眼,拈成一条儿,放在烟锅子上,吸一口,烟丝红火些,纸条儿被点燃,一会儿,纸笺便化为灰烬。
“摩的倒有九分相似,可惜啊,就少了那点儿几十年的老辣。”
……
“哪儿露了马脚呢?”程之慎出了坎院,懊恼的嘟哝着。
他冒着险,想把静漪先弄出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