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日子,晚饭时间,张贵山家堂屋,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方木桌上,饭菜已经摆好,饭菜非常简单,饭是一大盆玉米面糊糊,菜是一海碗煮的野菜,野菜颜色发黄。
八个人齐坐下,为首的是张贵山老夫妻,两边是两人的儿子,老二张铁木和老三张铁河,接着是张铁木的两个儿子,后面是老大张铁石的儿子张彧,小名铁蛋,最后是张铁河的儿子张建设。
张贵山婆娘王大花开始分饭,堂屋里坐的张贵山夫妻俩和家里男丁,媳妇和孙媳,孙女另在厨房里吃。
王大花从自己男人张贵山分起,份量也最多,接着两个儿子,两个大孙子,分到铁蛋时,想到他上午淹河里,被人救上来,下午家里送出去的谢礼,半斤红糖和十个鸡蛋,王大花心里肉疼。
本来就非常不喜欢这个孙子,现在更厌恶了,骂一句,“怎么不淹死算了”,语气十成十的真,不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
泄愤地给他分了小小的一勺,多的糊糊到了旁边张建设的碗里,张贵山看一眼铁蛋,没吭声,桌上的其它人都视而不见。
被薄待的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被薄待,像块木头一样坐着,面无表情,等张贵山说吃饭,他两口就把碗里的糊糊喝完,起身闷不吭声地出去。
王大花咽下嘴里的糊糊,看这个孙子离去的背影发出“呸”的一声,其他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安静喝糊糊,吃着没有一点油水的野菜,一脸菜色。
张彧出了堂屋,向东厢房最外间走去,来到门口,向正房望一眼,正房五间,中间三间是青砖瓦房,两外间是黄泥砖瓦房,青黄颜色很不协调,难看!
张彧进房间,直进里间,房间分外间里间,他住里面,外面住着亲娘林三丫。
转身关上门,他手里出现两个黑黄色蒸饼,蒸饼是热的,没那么难咬,他一口一口把蒸饼吃完,脱鞋上炕,这炕是半截炕尾,和外面林三丫睡的一截炕头是同一个炕。
盘腿打坐,运行少得可怜的内劲,一周天,两周天,三周天……
鸡鸣声叫起,张彧睁开眼,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林三丫起床了。
等林三丫开门出去,张彧下床,穿上露出两个脚趾头的布鞋,出了房间,外面漆黑,农历四月初的清早,微凉。
拿木盆到水缸前打水洗脸,林三丫见儿子这么早起来,问他一句:“铁蛋,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鬼的铁蛋,张彧腹诽,嘴上回答:“饿醒了”,打了大半盆水,端起木盆转身出去,也不看背后林三丫难看的脸。
用快没毛的牙刷,没有牙膏,刷了牙,洗完脸,回房间,拿出两个黑黄蒸饼啃下肚,又上炕盘腿打坐。
“一群讨债鬼,还不起来!”,天微亮,王大花叫骂声准时响起。
随着王大花叫骂声响起,农家院热闹起来,各个房间木门“吱呀”开开关关的声音,男人说话声音,女人、小姑娘说话声音,王大花叨叨骂人的声音,后院猪叫唤起来的声音。
很吵!真烦!张彧皱眉头,随即想到,今天是星期一,上学的日子。
张彧眼睛睁开,人动了,下炕穿上烂布鞋,角落里的书包拿过来,把里面的书拿出来一本一本地翻过,用钢笔和铅笔在作业本子上写下几行字。
放下笔,他双手摊开身前,握了握,十六岁少年的手黑黄又瘦,软绵绵的,没多少力量。
把书和笔重新收好,书包放炕上,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
张彧来到堂屋,人都到了,王大花在分糊糊,见他进来,撇下嘴,脸上,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
张彧面无表情,心里无比厌恶这个能下手折磨自己亲孙子的毒妇,该用什么方法让她瘫了或出什么意外没了。
还不行,先想办法从这个家里分出去,这个老女人出事,就不好分出去。
余光扫过张贵山,这个男人也恶心,不是个东西,明知老妻对长子儿子苛刻甚至恶毒,无动于衷。
眼光掠过桌上其它人,心里冷哼,目光在自己身边的张建设身上停了一下,垂目看碗里分的大半碗玉米糊,拿起碗慢慢喝。
桌上其他人几下把玉米糊喝完离开,张彧喝完玉米糊,从林三丫手里接过纸包的两个玉米饼,他中午的午饭,回房把玉米饼放书包里,出了院门。
出了农家院,还早,没到上工时间,外面没几个人,一路走出村去,听到最多的是猪叫食的声音,转过一个拐角,张建设往张彧手里塞一个东西,跑了。
张彧把温热圆溜的小东西放口袋,向村外走去,穿过几片零碎麦地,麦穗根上开始发黄,走更远的地方,要转弯时,张彧回身看村庄。
村庄清早平和,白天傍晚热闹,生机勃勃,这是个没有战乱,没有铁骑,没有烽火,不是被敌方攻陷、满目疮痍的家园,是个和平的世界,真好!
张彧把口袋里的鸡蛋拿出来,剥掉皮,两口吃下肚,去学堂,哦不,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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