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在……”
被唤作小庄的郎官缓缓走出列中,他躬着身,低着头,紧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弱蚊蝇:“陛下有何吩咐……”
此等拘谨畏缩的姿态,简直不如宫中内侍,以至于那张尚且称得上清秀的面容也跟着大打折扣。
邬宁倒是可以理解。
像小庄这样出身贫贱的寒门子弟,必是一家老小倾尽全力供他读书,在狭小的乡里终日苦捱,根本没见过多少世面,这一入宫,等同于一步登天,会拘谨畏缩也在情理之中。
但以他极为有限的学识和见识,考取三等进士,已然称得上天赋异禀。
若小庄没有入宫,多半会被外放到县乡做个小小衙吏,凭他的资质与刻苦,在尔虞我诈的官场浸淫数十载,或许是有机会从容不迫的站在邬宁面前。
可那会估摸着黄瓜菜都结冰了。
“朕前几日不是让尚服局给你做了两身新衣裳,为何不穿?”
“御赐之物,微臣,微臣怕染上脏污……”
邬宁看着他袖口的墨痕,轻笑了一声道:“衣裳就是拿来穿的,脏了吩咐宫人浣洗便是。”
小庄依旧低眉顺眼:“多,多谢陛下……”
邬宁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为小庄理了理衣领。
小庄浑身都在发颤。
“陛下。”慕徐行忽然开口道:“是时候用午膳了。”
邬宁缓缓收回手,心里有一点烦闷,觉得慕徐行这样子很像从前对她指手画脚的燕柏。她自认对慕徐行已经够好了,怎么还不满足?
霖京城四季分明,时至五月底,便日渐炎热了,天上的云如棉絮一般随风而动,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晌午这会刚巧云层厚重,将烈日遮挡的严严实实,偌大的皇宫无不阴凉。
一阵微风袭来,花香馥郁。邬宁心情才有点起色,就听慕徐行说:“庄瑜已有妻室。”
“谁?”
“……”慕徐行沉默片刻:“小庄。”
“哦,原来他叫庄瑜,他有没有妻室,与我有何相干?”邬宁笑意更甚,亲昵的勾住慕徐行的手指:“你不会以为我看上他了吧?这种醋都吃?”
“那陛下为什么,对他格外关照。”
“可造之材,理应关照。”
慕徐行的语速一下子变得很快,一气呵成,毫不停歇地说:“我实在不能理解陛下为他整理衣领与他是不是可造之材有什么关系。”
邬宁有理有据,坦然且坦荡:“他嘛,太胆小了,我不过是练练他的胆子,你想啊,等他什么时候连我都不怕了,还会怕旁人吗?”
慕徐行紧抿着唇,显然没有被完全说服,只是以他的身份不能再继续与邬宁争论下去。
“好啦,你要是不喜欢,我往后就不这样了。”邬宁勾着他的手指,轻轻摇晃:“嗯?”
慕徐行垂眸,如同被蛊惑,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