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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第1页）

凶器找到了，比对一下弓弦和勒痕，正好吻合。但是之前的一通搜查，也查出了那支虾须簪，问遍温室宫，没人认领。最后有人指出曾看见锦衣使戴过，更巧的是锦衣使之前造访过温室宫，但并没有见闻长御。所以这支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管他是谁，有嫌犯就必须抓，虽然他也不认为一个管理控戎司的女官会那么蠢，把这样的证物留在现场让人拿住。况且想杀人，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动手，随便指使个心腹就办成了。但这种推理不由他掖庭令来做，他只管照着牌面上的疑点办差，接下来的生杀大权得听主子定夺。

可是很奇异，皇帝脸上没有悲痛，没有震惊，有的只是无边的寒意。

掖庭令有些吃不准眼下的形势了，看看督察院和刑部的人，那些官员也是耷拉着眉眼，不声不响。作为内廷的官员，又是主子和其他高官皆在场的qg况下，掖庭令决定继续观望。

观望了半晌，果然事qg又有了新进展，御前的高无忧入殿回禀：&ldo;尚药局派医女入宫了。&rdo;

掖庭令回身看，看见负责皇帝医事的医正，领着两名头戴方巾的医女立在南北夹道上候旨。关于医女他是知道的，当初掖庭领命从官户中挑选工巧者，送进太医署学医，处所安置在别院，不和太医署学生混在一起。等学成之后分派各个公主府，以伺候公主们的疾病和饮食，所以她们和宫廷内后妃是没有任何往来的。

这时候招医女进来做什么？掖庭令有点懵，再看太子，他向皇帝俯身拱手：&ldo;究竟是真是假，派人一验就知道了。&rdo;

皇帝看太子的目光，透出一种悲凉的味道。掖庭令进宫近二十年，从没见过皇帝流露出这样的气象。是因为太累太绝望吗？后宫接连出事，终究血rou之躯，桑榆向晚的年纪不得安宁，这皇帝当得也甚凄苦。

温室宫里隐隐传来婴孩的哭声，闻长御出事时皇后已经诞下皇子了。皇帝隔着宫墙向南眺望，喃喃道：&ldo;青主，皇父再相信你一次，只愿你不要令皇父失望。&rdo;

太子愈发底下身子，火光映照下的侧脸白得出奇。

毕竟皇后寝宫，能进去的人不多，皇帝和太子率先迈入，后面跟着督察院院使和刑部尚书。掖庭令左右看看，再想想自己的职位，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了进去。

前殿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不能再入了。悄悄偏头看，珠帘和轻纱后隐约可见凤chuáng，皇后的声气儿悠悠传过来：&ldo;皇上，恕臣妾不能下地相迎了。您瞧瞧孩子吧。&rdo;

新生的皇子包在朱红的襁褓里，由奶嬷儿抱到皇帝面前，孩子一只眼睛刚睁开了一道fèng，从那fèng里乜着他的&ldo;皇父&rdo;。皇帝看了一眼，有些怅然。想了想，又伸手逗弄孩子，&ldo;皇后，这真是朕的皇子吗？&rdo;

chuáng上的皇后怔了一下，立刻说当然。又不无哀伤地叹息：&ldo;如果长御在，哥儿俩一边儿大小，将来不知多热闹。长御死得冤枉，要不是她，该死的人就是我……&rdo;

掖庭令觑觑太子，他脸上喜怒全无，偏身一个眼风示下，殿外的医女领命，一前一后进了皇后的内闱。

重重帐幔接连放下，菱花门也阖了起来。延龄公主一直伴在皇后左右，见生人进来，厉声呵斥：&ldo;你们是什么人！&rdo;

一名医女应答：&ldo;奴婢们是太医署人，奉旨入宫，为皇后娘娘调理。请娘娘宽卧，容奴婢们上药。&rdo;

结果皇后坚决不许，闹得内寝一片ji飞狗跳。

皇帝在前殿听着，沉重地闭了闭眼。这殿宇的温度随着内寝的吵闹不断升高，皇帝的怒火也不断积累升腾。掖庭令看见他手里的佛珠盘弄得越来越快，面皮也从青白转成了紫红。

不需要假他人之手，忍无可忍时，皇帝一脚踹开了内寝的菱花门。寝宫里的众人惊讶地看过来，皇帝死死盯住了皇后，一步一步bi近，语气y鸷可怖。他说：&ldo;这是为你好，你伤了身子，需要调理。她们是正统的女医，给你验一验，也好对症下药。&rdo;

这时的惠后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了，可她还在咬牙坚持着：&ldo;多谢……主子厚爱，臣妾没什么大碍，用不着上药。&rdo;

&ldo;你在怕什么？&rdo;皇帝又欺近一步，二十年的老人儿了，对面却如不相识似的。

皇后唇角浮起一点勉qiáng的笑，&ldo;臣妾是皇后，臣妾有臣妾的尊严。&rdo;

&ldo;皇后？&rdo;皇帝闻言发笑，&ldo;可是皇后连朕的话都不听了，尊严还顾得成吗？&rdo;

延龄公主见势不妙，站了出来。她对皇帝肃礼道：&ldo;皇父，母后才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请皇父顾念则个。&rdo;

皇帝转过视线打量她，&ldo;延龄，你不是身子不好吗，要好好休息才是。&rdo;

六个月没露面的公主，看上去和以往有些不同。她以前身形很清瘦，生来骨架小的女孩儿，即便胖了些，也不过稍显圆润。她自小到大是公主里最不起眼的，xg格不出挑，长得也不出众。皇父眼里从来只有暇龄，她和她的母亲一样，无声无息地存在着，一个不留神，经常会被忽略。

她以为皇父从来不在意她，所以被问及身体，她便陡然一惊。一时酸甜苦辣都涌上心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低下头，应了句：&ldo;多谢皇父垂询。&rdo;

医女还想上前，皇后的反应激烈如初，皇帝惨然望着她道：&ldo;孩子真是你生的，你有什么可怕的？&rdo;

皇后被戳到了痛肋，简直像个战士，&ldo;皇上又打算听别人的挑唆了吗？从年下开始，这宫里就不太平。先是暇龄公主莫名其妙地投毒，后又有信王之死牵扯出大皇子。现如今主意打到我们母子头上来了，皇上难道一点都没有怀疑，这幕后究竟是谁在cao控吗？&rdo;

前殿里的人悬着心，侧耳听里间动静。掖庭令小心翼翼观察太子，他青竹一样站着，可当皇后终于将战火引向他时，他忽然接过了奶嬷儿手里的孩子，转身迈进了皇后的内寝。

&ldo;母后这是在暗指儿子吗？&rdo;他脸上带着笑，和风细雨道，&ldo;暇龄的死、青葑的死，还有青鸾的死，依母后之见，怕都应该算在儿子头上吧？儿子是储君，在储君地位受到威胁时，我也许会出手。但母后也瞧见了，皇父爱重儿子、信任儿子，儿子没有理由为这种莫名的猜忌，去坑害至亲手足。母后知道，这些人死于什么吗？死于yu望和野心。他们想尽办法试图把儿子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其实何必麻烦，只要来同儿子好好说，儿子可以把太子宝座让给他们。&rdo;语毕，垂下眼看手里的孩子，不无怜惜道，&ldo;他太小，没法儿开口……孩子就是这样，哪怕再想哭，蘸上一点儿糖水，他就不哭不闹了。&rdo;

皇后呆坐在chuáng上望着他，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等回过神来，挣扎着想把孩子要回来，他退后半步道：&ldo;母后这孩子是从哪里弄来的？欺君罔上可是死罪，您以前胆子那么小，当了两天皇后就学会了瞒天过海，真叫儿子刮目相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