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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四两拨千斤，轻易拔除了眼中钉，就算没有她的参与，最后案子也会照着他的设想发展。

星河知道，太多的显而易见反倒可疑，背后必是有高人，只没想到这高人会是他。糙蛇灰线，伏延千里，驸马之死公主难辞其咎，宫里的娘娘也脱不了gān系。她庆幸自己的计划正和他不谋而合，否则他下一个要剪除的恐怕不是灯花，而是她了。

她呵下腰去，拱手说：&ldo;请主子放心，臣一定把事办得滴水不漏。&rdo;

他点了点头，脸上又浮现起哀容来。&ldo;我并不是不想让皇父立后，赫赫皇朝中宫悬空，于社稷是大忌。可这皇后之位谁都可以坐，唯独左昭仪不能。我还记得母后病重，宫中妃嫔入立政殿侍疾问安，左昭仪素衣素服前往，向人便称斋戒茹素，为皇后祈福。她当真那么好心么，穿得奔丧样儿，不过是为了气母后。病人跟前最忌讳落泪，越是这样，她越说些伤qg的话，惹母后难过。后来连裕太妃都看不过眼了，半笑半骂着把她打发走，她夜里就盛装打扮入了甘露殿……这些话，我从来没和皇父说起，皇父也不明白我的心。有些事靠嘴说，虽一时解气，后患却无穷。我不能让父子间生猜忌，宁肯做绝，面子上要圆滑。&rdo;他说罢，忽然一笑，&ldo;你瞧瞧，帝王家就算是至亲的人，经营起来也要使心眼子，可悲么？&rdo;

星河却明白他的难处，qiáng敌环绕，太子这个位置不是铁打的，稍有不慎就成别人的了。

她摇头，他更要发笑，压低声道：&ldo;只要一天没有登极，我都得步步为营地算计。皇父他老人家当真是有年纪了，心肠变得越来越软，今儿可以册封左昭仪为后，明儿就能把太子撤换了，我不得不防。所以我得先发制人，赶在别人拿我喂刀前，打倒他们。咱们这天下第一家，没有骨rou亲qg，只有成王败寇，你在宫中十年，想必早就已经看透了。&rdo;

是啊，早就看透了，但这些话她没有从他口中听说，这是第一次。其实他完全不用同她jiāo底的，这么做若不是出于拉拢，就是有更深的，她无法参透的谋断。

灯树上那排灯花都被清理完了，烛焰不再跳跃，明亮如常。他放下银剪回身吩咐：&ldo;眼看要冬至，册立皇后的诏书大多在那时候颁布。你要快，赶在冬至之前结案，否则又要害我再费手脚，实在麻烦。&rdo;

下回的&ldo;费手脚&rdo;，霉头不知是谁去触了。既然今天直言不讳，目的就是要看她的表现，星河忙道是，和声抚慰着：&ldo;主子心里不要怨怪皇上，朝中那gān大臣隔三差五就上一回奏疏，万岁爷也是没法子了。&rdo;

太子听后不过凉凉一牵唇角，&ldo;我不怪皇父，可恨的是那些láng子野心的人。总算挨过了最羸弱的八年，倘或换作以前，我怕是真成砧板上的rou了。&rdo;

这也是左昭仪运道不高，八年间皇帝心沉似铁，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如愿以偿。如今太子长大成人，手里又握了实权，再想扳倒，岂止要花十倍百倍的力气。

星河领了命出来，迎面一阵凉风，浇得人五脏六腑都冻住了。回到内寝难以入睡，本想连夜回衙门去的，再一细想怕引人怀疑，勉qiáng躺在炕上，一夜辗转反侧，脑子转得风车一样。

屎盆子一定得扣在高知崖头上，不过手段要迂回，免得过于显眼，叫人瞧着难看。

她下令徐行之，把当初案发时扣押的嫌犯狠狠过了一回堂。五个人一块儿受审，四个打得腿折胳膊烂，唯独一个全须全尾儿的，留下恳谈了一番。

&ldo;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毒死了驸马爷。&rdo;

那个伙夫吓得没了人色，主审女官再漂亮的脸蛋，这会儿看着都像庙里涂着口脂的阎王。

他哆哆嗦嗦，撕心哭喊：&ldo;大人……大人啊，小的真……真不知道。小的就是……是个挑水做饭的，平时连驸马爷的面都见不上……&rdo;

星河冷笑，抬手一挥，左右上前按住他，两只酒盅磕托一声并排摆在了他面前。

&ldo;一杯砒霜，一杯鸩酒，你喜欢哪杯，自己挑吧。&rdo;

挑哪杯都是个死，伙夫吓得肝儿都要碎了，涨红了颜面，脑门上青筋根根蹦起，杀猪似的蹬腿嚎啕：&ldo;不不不……小的不想死，我家里有老娘，还有个刚落地的孩子……大人您行行好，饶了小的吧！&rdo;

边上金瓷火上浇油，噌地抽出匕首来，那刀锋堪堪擦过他的面皮，咚地一声扎在他面前的chun凳上，&ldo;不喝也行，控戎司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今儿管叫你痛快。&rdo;

那伙夫毕竟只是个寻常下人，自公主府里出乱子，至今半年有余，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没日没夜听那些惨叫哭号，早吓得惊弓之鸟似的。刚才又目睹了几个同伴的下场，愈发觉得自己不能活。这毒酒一重，匕首又一重，全搁在他面前，他的脑子顿时就木了，只觉一股热流汤汤而下，裤裆里暖和起来，番子却哈哈笑骂：&ldo;孬种，还没上刑就他妈尿了！&rdo;

一个男人总有底线，比如这尿裤子，自打懂事儿起就再没有过。这回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番子的幸灾乐祸几乎把他淹没，他脸红脖子粗，&ldo;不就是条命吗……&rdo;但&ldo;要就拿去&rdo;这句话，到底没能说出口。

星河看火候差不多了，撤走了按压他的人，隔着书案同他谈条件，&ldo;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不值钱。横竖先头几个人的了局你都看见了，再嘴硬下去，不过同样下场。我给你指条明道儿，你办得好，我保你全家太平；可要是办得不好，不光你，你老娘，你媳妇儿，还有你三个月大的儿子，都得下去伺候驸马爷，你自个儿掂量掂量。&rdo;

都到了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可掂量的！伙夫咬牙，亲娘祖奶奶地叫开了，&ldo;您吩咐，小的全听您的。&rdo;

星河说好，&ldo;我只要你一句话。&rdo;

伙夫点头如捣蒜，&ldo;这会儿就算骂我爹是王八，小的也gān。&rdo;

星河寒着脸皱了皱眉，&ldo;我没闲心管你爹是不是王八，我只知道驸马案要结案，就是捅破天，也得找出背后的主谋来。你不咬别人，别人就咬你，当初一块儿进来的是六个，还有一个关在隔壁刑房里。人家比你识时务，早早儿指认了你，只要你不松口，这杀人的罪名就是你的，你喊冤也没用。&rdo;

就比如一件东西没人争，都不拿它当回事，抽冷子蹦出一个抬杠的，臭rou都变香了。星河深谙此道，隔壁牢房里也没有这个人，一切只是手段罢了。伙夫一听有人抢着立功劳，还把矛头指向他，果然万万不能领受。他挣扎着，趴儿狗一样爬上前，额头在地上砸得邦邦响，&ldo;大人您是菩萨再世，您一定救救小的。只要让我留着吃饭家伙，您说什么小的都照做。&rdo;

星河松了口气，靠向圈椅说好，&ldo;我问你，驸马身亡前，是不是才用过晚膳？&rdo;

伙夫说是，&ldo;府里每日酉时三刻摆饭，天塌了时辰也不变。&rdo;

&ldo;当天晚膳前，二爷高知崖是否入公主府，同驸马发生口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