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有,怕就怕曹成他们实在抵挡不住女真的军事压力,投降了金国做了汉奸。如此,问题就麻烦了。
女真毕竟是外来人,战斗力虽强,可总归人少,无法在中国腹地立足。可如果有了熟悉地方民情的汉奸军队投靠,问题就严重了。
其实,在真实的历史上,宋金之战打到最后还真有点像后世抗日战争。随着侵略军的老兵不断减员,到最后,战场上的主力变成了汉奸部队。
实际上,汉奸部队造成的破坏和对于国人抵抗意志的动摇比起侵略者更严重。
明年,刘豫就会在河南建立伪齐政权,而这些前东京留守司的流寇部队也将成为刘豫手下的得力干将,灭亡大宋的急先锋,汉家男儿最凶恶的敌人。
这次自己经略江汉无往不利,除了泗州军士卒的英雄善战之外,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一众贼军的手上的资源不足。他们刚来江汉的时候,因为钱粮短缺,只顾着抢劫地方补充军用。如果钱粮充分,一到地头就全世急攻泗州军的大本营黄州,这一战的胜负尚未可知。
一旦曹成他们投降了女真,背靠金国,有这源源不决的补给,将来要想拿下襄阳就难了。
王慎心中担忧,可这话却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起,也无法和人商议。
第二百三十六章 各方(一)
在王慎眺望的北面天空下,曹成骑在战马上,叹息着也回头朝南方看来。
他今年三十出头,微胖的脸上被太阳晒出两陀红斑。天气实在太热,加上又不讲究穿着,身上只披了一件破旧的短衫,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地里的农夫。只那提拔的身子看起来有一股独特的利索劲儿,这才叫人记起这是一个久经战阵的老将。
人马实在太多了,道路上充塞着大车和争道的士卒。六家所谓的义军互相叫骂着,推搡着,秩序乱得不能再乱。
实在挤得受不了,曹成手下的骑兵也顾不得地里的秧苗,直接纵马冲了下去。
泥水飞溅而起,落到路边的士卒头上脸上,再顺着铁甲滑落,让这次撤军显得更是狼狈。
战马还好些,已经走了大半天的牛和骡子们都已是口吐白沫,任由士卒如何鞭笞死活不肯挪窝,只张嘴去啃青绿的秧子。惹恼了,直接尥蹶子将民夫和士卒踢到水田中去。
一个个士兵惊叫着在水中打滚,跟泥猴儿似的。
有军官大声叫骂,挥舞着鞭子维持秩序。可走了半天路,各军已经混杂在一起,编制都乱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头领,谁他娘认识你是谁。吃了鞭子,顿时有人发作了,和军官扭打成一团。
队伍竟然是走不动了。
在曹成身边是一溜轻骑兵,这些贼军都是步兵,军中极度缺马。可看这只骑拉出去竟有二里长,细数来,至少有五六百之巨。
没错,这正是曹成手中最最精锐最最忠诚的牙军,领军的乃是他的亲弟弟曹亮。
靠着这支难得的骑兵,曹成部虽然人马不是太多,可却是各路义军中战斗力最强者,也使得他们显得分外骄横。
“大哥,这他娘实在太乱了,再这么堵下去何时才能到随州。如果王慎追来,咱们可走不脱了。”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
曹成回头看去,身边的田里有一个瘦小的人影正骑在战马上,满脸的怒气。
虽说是一母所生,可他这个亲弟弟却生得甚为丑陋,绿豆小眼,尖下巴。二十来岁年纪,额上已有皱纹,看起来甚是猥琐。
曹成兄弟感情很好,就安慰道:“阿弟你也无须担心,这天气实在太热,王慎不会打过来的,长途追击并不是说一句话那么简单。况且,他刚拿下安陆,缴获甚多,还得安抚地方,可没精神再于我军决战。真逼得我等走投无路,奋起一搏,他未必讨得了好。”
是啊,王慎全歼张用之后可是发大财了,就好象是一头大江中的夔龙刚生吞了一头肥羊,要想尽数消化还需时日。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前一阵子在水边遇到的那头猪婆龙。直娘贼个头虽不大,却尖牙利爪,铜皮铁骨,硬生生咬伤了自己三名勇士之后,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那王道思就是这么一头猛兽,叫人心生畏惧啊!
曹亮听到曹成这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大哥自起兵一来算无不中,你说王小贼不会来打,自然就来不了。如此,俺也放心了。咱们也就这点家底子,损一点少一点,再受不了上才那样的黄州大败了。直他娘的,杨蛮子自投靠大哥以来牛皮吹破,说什么神勇无敌,南方刀神。结果如何,大哥将一万精锐交给他,被王慎连汤带水吃了个干净。若非如此,咱们未必就没有反击之力,何至于放弃应城狼狈地逃去随州?”
“你说谁牛皮吹破,你说谁是蛮子?”突然,有人怒啸一声。
两人抬头看去,却见一个银甲银盔的将领骑马带着一群裹着头巾的步卒过来,英俊得仿佛不是人类的面孔上满是狰狞之气,不是杨再兴又是谁?
杨再兴恶狠狠地看着曹亮,头盔上浓密的白缨冠在风中微微耸动,如同一头雄狮。
曹成虽然看不上杨再兴,却也知道这个蛮子性如烈火,又残忍好杀,一句话概括就是个没脑子不知道畏惧为何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