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抢到了多少东西,是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穷困潦倒。
而一旦进入桃林乡,就要遵守桃林乡的规矩——全部财产充公,土地归桃林乡所有,民众被分配土地耕种、养蚕缫丝、教育幼童等不同的工作,然后再按照平日的表现取得自己的劳动报酬。
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是没有私产的,这对于原本享有特权的人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哪怕生活并不富裕,但在外界,他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所以劫匪不想进入桃林乡。
游溯挑眉,他又看向其他的劫匪:“那你们呢?他是为了能够凌驾于你们之上才留在外面的,你们为什么不进入桃林乡寻求庇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脸上是毫不遮掩的迷茫。
好一会儿,一个劫匪才说:“我从小就跟着老大了,根本没有想过离开。”
有这个人开了头,其余的劫匪陆陆续续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他们的理由大同小异,几乎都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根据他们的叙述,他们本是一个叫“田家村”村子的村民,大部分人都姓田,只有零星几个是外姓。几个劫匪从小一起长大,甚至之间还有一些或近或远的亲缘关系。
两年前,黄河改道,淹毁大片农田,田家村也在其中。汉王政权不肯救灾,只有当地豪右愿意借粮。然而等到要还粮的时候,却变成了“小斗借、大斗还”,还不起的就只能拿田抵债。
田家村则因为水利设施不足、灌溉不够充分等原因,第二年粮食歉收,还不上豪右的债。豪□□人来收田,还妄图将他们变成佃农。
一个叫田大壮的青年不满,于是带着一些不愿意沦为佃农的伙伴们离开了田家村四处流浪。终于,他们在一个叫桃林乡的村子附近找到了一条生财之路。
然而这些在田大壮口中“不愿意沦为佃农”的伙伴们,跟随田大壮离开田家村的理由竟然如此的朴实无华——
他们从小就跟随田大壮,因此在田大壮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游溯抿起了唇。他回头看向白未晞,就看见白未晞正撑着伞站在一旁。伞面低垂,正好遮住了白未晞的眼,让游溯看不清白未晞的表情。
但此时此刻,游溯有种直觉——白未晞的表情现在大概十分难看。
游溯问:“先生,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白未晞轻描淡写:“报官吧,至少要将他们抢劫到的财物还回去。”
不远处,几个人在草丛中嘀嘀咕咕。
“他们在说什么呢?说这么久?”
“田大壮他们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吧?”
“那不能,他不敢!”
说着,这人回身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随着话音的落下,草丛抖动了一下,从中坐起一个健硕的身影来。
这人穿着一身粗布短打,留着长发,但长发却打理的很好,光滑柔顺,还用一根木簪挽住,和一旁那些头发乱糟糟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都用黄土在脸上画了几道泥痕,但这个“老大”脸上除了泥痕之外,还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这个老大的脸上,有一个铜绿色的猛虎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