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子送迟了,但老师看着他的手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带他去医务室。
呈傅可以接受戒备和指责,但唯独接受不了沉默。
校医处理的很痛,但他却一直在想。
是不是因为自己把卷子送迟了,老师生气了。
是不是因为自己连送个卷子都能受伤,老师对他彻底失望了。
呈傅猛地瞪大双眼,大口大口的喘气。
在这期间他不是没想过睁眼,可就像是有一张网,缚住了他眼睛的动作。
他本以为睁眼后会像往常一样平复下来,可他没想到睁眼后更多的是对黑暗中模糊事物的恐惧。
黑暗中若隐若无的光芒,就像是那年某天的手电筒。
那些人用力的掰开呈傅的眼皮,迫使他将眼睛瞪到最大,紧接着用剧烈的强光硬生生的刺进呈傅的双眼。
本能使他拼命的想闭眼,可他挣扎的越厉害那些人就对他变本加厉。
头发被拽的生疼,干涩的眼眶已经刺激出来了很多生理性的眼泪,眼前已经浮现了许多黑斑。
他的嘴巴被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考卷塞紧,每一句呜咽都像是扎入肺腑的利刃。
从那以后,不清楚是真的有些看不清了还是为了无谓的自保,他选择戴上眼镜。
这些恐惧与画面混乱的充斥着呈傅的头脑,把他硬生生地推往临界点。
如果不是这些,他或许不会这么早,不会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想要跟余尚诉说。
他比任何人都想告诉自己爱的人自己经历的苦痛与伤痕,但他总习惯性的躲避爱人的担忧和关切的眼神。
曾经不是没有人用关切的目光看着他,安慰他没关系,他们愿意倾听。
可那些倾听者最终都跟故事中的另一方统一了战线,那些关切和慰藉都化作最锋利尖锐的刀刃狠狠地冲向自己。
自己根本躲不掉,那是自己一字一句说出来的,是自己对自己扎入的最痛苦的匕首。
余尚盯着聊天框,缓缓地输入了几句话。
[承尚: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承尚:或者还有什么想说的?]
呈傅看着突然跳出来的消息,尽力用轻松乐观的语气回复道。
[Aime:没有啦!早点睡吧!晚安^ω^]
余尚看着这条消息,心里一阵一阵的疼。
他一开始想的太过于简单了,想把呈傅拉出来,可现在他连泥潭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
他想去关心,甚至想直接到呈傅家去抱住那个伤痕累累的人。
可理智告诉他这个方法并不可行,如果呈傅知道余尚能够猜出大部分他隐瞒的实情,那下一次诉说可能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了。
甚至不会再有下一次诉说。
对于爱人的担忧敏感和理智像是最喧闹的争执声,扰乱着余尚的思绪。
他迫使自己冷静,缓缓地回了一句话。
[承尚:睡吧,梦里一定都是好的事情。]
余尚摁灭手机,张开双手躺在床上。
仔细想想,他自己也没对呈傅说多少实话,但他能确保自己说了应该有二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