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往世,无数劫数,他曾与面前这小喇嘛共同渡过,买酒醉倦雪桥下,冻墨呵竹寒寺中,今日又见着面了,纵使以他大菩萨的定力,也无法抑制心中的那丝微渺却温暖的安喜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
讲法毕,五台山的僧人喇嘛们齐齐拜服于地,对这位面相清俊的年青菩萨礼敬不止,赞道:“一切大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这是普贤行愿品的最后四句话,众人赞出,这法会便结束了。
法会结束之后,却没有人离开,也没有知客僧敢当着这么多高僧的面把木门打开,迎游客进来,所以演教寺中仍然是清静一片。
不知何时起,忽然有一名僧人开始清声颂起经来。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
紧接着,其余坐在蒲团上的僧人们也随之念出,双手合什,礼敬叶相。
经文的声音愈来愈响,但落在人们的耳中,却是愈来愈轻,无数道声音混杂在一处,渐渐同声同频,汇成一个嗡嗡庄严的法声,经文的内容开始在演教寺内回荡着。
气息逐渐庄严起来,经文的声音似乎宛如实质般,不停地冲刷着众僧的灵台,然后经禅心一释,飘飘洒洒笼罩寺庙,形成了一个极大的气息场。
而场的正中央,坐的便是叶相僧,他的对面,便是那个面上红黑一片,略有些瘦弱的小喇嘛。
众僧念的不是旁的经文,正是五台持修千年的:文殊师利般若经。
……
……
经文中曾有佛祖与文殊菩萨当年的一段对话。
“佛告文殊师利:汝今可不住佛乘耶?文殊师利言:如我思惟,不见一法,云何当得住于佛乘?佛言:文殊师利!汝不得佛乘乎?文殊师利言:如佛乘者,但有名字,非可得,亦不可见,我云何得?佛言:文殊师利!汝得无碍智乎?文殊师利言:我即无碍,云何以无碍而得无碍?佛言:汝坐道场乎?文殊师利言:一切如来坐道场,我今云何独坐道场?何以故?现见诸法住实际故。”
此处,五台山,便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叶相僧的老家。
淡淡佛光升起,将叶相僧笼罩在正中,显出智慧之光,断烦恼之意。渐渐地,叶相僧的童子容颜愈加清美,笼罩在清光中,给人一股难以言明的美感,而在他的身后,逐渐显现出了文殊菩萨的宝像。
清光菩萨一手持莲,一手持剑。
莲上安然端放一经,正是文殊师利般若经。
剑上隐现一道暗光,正是数百年来历世之苦。
……
……
众僧拜服于地,股栗不敢言,颂经之声戛然而止。
叶相僧盘坐于清光之中,似无识无觉,嘴唇微启,道:“我今以是法印,令诸天魔,不能得便。”话语落下,演教室正殿里供奉的文殊菩萨像骤然金光大作,于众人眼前倏然消失!
孺童文殊菩萨的像消失了,而叶相僧的境界无声无息间又涨了一个层次。他微微低首,左手平伸,柔曲食指,说道:“扎西与这孩子留下。”
众僧此时完全明白了这位僧人是谁,哪敢多言,急忙退出寺外,只是今日心神受了大震骇,有好些僧人吓得有些走不动了,全靠着旁人的搀扶才出得大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