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果斐一怔,忽然觉得光光的屁股下面青石板有些硌人,咳了两声后说道:“我们那边上头也有点儿问题,成天闹来闹去。我上去呆了两百多年,觉着有些烦,所以干脆又下来了。”
“你命好啊。”老祖宗像村头老汉一样感慨着,“你那边没有佛祖这号不讲理的混俅。”
立果斐苦着脸,幽幽叹道:“也不咋嘀啊。”这话说得声音极低,也不知道老祖宗听见没有。
家丑总是不好外扬的。
不幸的家庭总是相拟的。
家庭暴力是中外皆通的。
“几年前感应到您的气息,所以一直准备来看看,但怕你又回天上了,所以一直耽搁到现在。不过几月前看见您徒儿,才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来看看您……”立果斐看了一眼归元寺后园如袈裟一般排列着的殿宇,苦笑了一下:“看来我也没办法,再过几天我就走了。”
“这么急干什么?”
“呆在此间土地上,总是感觉有些不自在,那些六处的小娃娃总盯着,走在别处城市,又常引来国人围观……想当初贞观年间,那时的长安人氏倒不似如今排外。”
“噢?转行研究政治了?”
……
……
“走是可以,有件事情让你帮我查一下。”老祖宗嗡嗡的声音说道。
“什么事?”
“有个叫吴承恩的人,写了些俺家当年的神勇事迹,只是……嗯嗯,咳咳……总之是诋毁居多,将俺家写的孱弱不堪,但多有真事,应是熟人所作,却是不知是哪位仙家闲来无事,写书调侃俺家,你帮俺查查。”
立果斐愣了,瘪着老年人特有的扁嘴,轻声说道:“若有,也是东方系的仙人,我怎么能查?”
“啊呸!这些事儿你最熟,你不查谁来查?”
“不去不去。”
“不去俺家生拍了你。”
立果斐温和笑道:“您哪舍得。”
老祖宗气短,忽然嘻嘻尖声笑道:“也罢也罢,那西游记写的约莫是放屁一般,臭不可闻,我倒罢了,老二也罢了,只是将你形容成那等傻憨迂腐木头模样,看着倒也有些趣味。”
立果斐脸上神色变幻,半晌后道:“那又如何?”
“无事无事,你去你去。”老祖宗嘻嘻笑道:“可怜你那杖儿此时还握在手上,偏在那故事里却变作了师傅行李下咯吱作响的可怜家什。”
立果斐终于忍不住火了,从身旁招过自己的随身法杖吼道:“此乃圣物,岂容亵渎!”
老祖宗的声音像是单田芳在说评书:“话说那厮本是射阳之人,传为进士及第的秀才,学有绝艺在身,手中笔墨如龙走,万卷纸张似海铺,然而史无记载,墓中空棺,行迹颇多可疑,书中将你我之事多加放肆点评,谓你白骨为链,食人为生,哎呀呀,此人又有一种绝艺,善打埋伏,于纸上字中,暗藏诸项谮讳语……”
还未说完,红衣主教立果斐已是怒不可遏:“哇呀呀,真是气煞人也!”
……
……
茅舍之中,老猴正跷着二郎腿,喝着龙井茶,手上捧着本《单田芳评书精萃》现学现卖,但有一句话尚未出口,只在心头响着:“若让你知晓那厮说你本是天庭一将,后又成了灵山一罗汉,不知你又要气成何等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