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沈令宜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没有等到大太太露马脚的那一天。——因为第二天的时候,大太太就直接找上门来了。这个时候,李承和和沈令宜都还在王府中,被她堵了个结结实实。“母亲怎么突然来了?”
沈令宜不免觉得奇怪。这会儿才刚用完早膳呢,大太太来得也未免太早了些吧?她难道连早饭都没吃,就从沈府出发来王府了?一边说着,沈令宜不经意地侧过头,和李承和对了一个眼神。看大太太的模样,今日大约来者不善。果然,刚坐下的大太太第一个要求就是挥退所有伺候的人。花厅中只剩下了她和厉王夫妇俩。“您这是要做什么?”
沈令宜问道。李承和出来打圆场,缓和母女之间有些紧张的关系。“母亲或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方便让外人知道嘛。”
他抓住了沈令宜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慰她,“你别急,咱们先听听母亲要说些什么嘛。”
说完,李承和笑容可掬地看向大太太。“母亲您说对吧?”
大太太低下头,低低地笑了两声。“看来,王爷还真是将我这女儿放在心上了。我是做母亲的,也不过是与女儿说几句体己话罢了。”
“怎么,王爷也对这女子之间说的话感兴趣吗?”
这话听着像是在赶人。迎着大太太的目光,李承和的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无声的片刻对峙之后,还是大太太率先收回了目光。“既然王爷这么有兴趣,那我这老婆子也不好打扰你的兴致。”
但她停留在嘴角的笑意,却让对面的两人有了一种猜测。——她是故意的。她的目的,就是要说给李承和和沈令宜两个人听的。甫一交手,大太太就隐隐占据了谈话的上风,这让沈令宜的心里不太舒服。也对接下来要谈的内容,有了一定的戒心。“说起来,刚才你问我怎么突然来了。”
大太太站起身,四下打量着花厅中堪称奢华的摆设。“因为我听说,晁哥儿向杜姨娘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东西,还给你写了一封信。是吗?”
“在那封信里头,你弟弟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呀?”
她转过身,言笑晏晏地看着沈令宜。既然大太太连沈煜晁送信的事儿都知道,沈令宜索性也不掩饰了。“母亲都知道这事儿了,难道还会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吗?”
大太太挑了挑眉,“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愿意说出来啊。难道怀疑母亲的身份,不是一件有违孝道的事情吗?”
果然,大太太分明是知道那封信里的内容的。面对这样的一顶高帽子,沈令宜丝毫不慌。“母慈尚能子孝,女儿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的事情来,母亲难道不应该在自己的身上找找原因吗?”
一个问句,就将皮球又踢回到了大太太的脚下。两个人你来我往,谁都没有当那第一个做出正面回应的人。大太太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摆在架子上的盘子大的血玉,话中带着明显的笑意。“你这是还在怪我,当年将你一个人都在沈家的事情?”
这是已经不在了的‘沈令宜’受的委屈,沈令宜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谈原谅不原谅的事情。只反问大太太道:“您觉得不应该怪吗?”
“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能理解娘对你的一片苦心啊。”
谁料到,大太太竟然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样的话来。“苦心?母亲的苦心女儿没见到,狠心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沈令宜吐槽道。要是再放任她们俩这么继续说下去,只怕她们能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到天荒地老呢,李承和连忙又出来充当了一回两人之间缓和的桥梁。“母亲您肯定对令宜也是有感情的,您不妨将对她的感情都告诉她呀。”
大太太摇着头,叹息了一声:“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咱们还是来说说眼下吧。”
沈令宜无声地笑了笑,“行啊,那就来说现在吧。”
“我弟弟给我写了一封信,母亲就急得从家里追到了女儿出嫁的地方,何必呢?”
“还是说,那信上的内容,牵扯到了母亲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消息?”
听着沈令宜带刺的话,大太太也不恼。她转过身来,带着深意的眼神轻飘飘地从李承和和沈令宜的身上扫过。“你们不是怀疑我的身份吗?”
大太太踩着曼妙的步伐,缓缓走到桌边。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她笑起来:“确实,我不是金家的嫡长女金咏雯。”
沈令宜:“……!!”
李承和:“……!!”
不是,她就这么承认了?为什么?她这是准备要干什么?因为大太太的话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在这一刻,李承和和沈令宜几乎同时都傻了眼。欣赏了一会儿他们俩的惊讶,大太太施施然地坐了下来。“这不是你们预想过的可能吗?怎么这会儿这么惊讶?”
李承和苦笑一声:“母亲自己不觉得,可这消息实在太过骇人啊。”
大太太扶了扶头上的金钗,“我是不是金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今人人都承认我是金咏雯,就连金家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这血脉又有什么用?”
“只要嫁给沈家的,是金家的女儿就足够了。只要你们知道,你沈令宜,是从我的肚子里钻出来的,也就够了。”
沈令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沈令宜了呀。而惊讶过后,沈令宜很快又反应了过来。“既然您都瞒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今天突然跑来拆穿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可以成功隐瞒这么多年,大太太必然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在毫无目的的情况下,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呢?李承和笑呵呵地帮着大太太解释道:“或许母亲是因为心疼你呢,令宜你不要多想嘛!”
说着,他还伸出手,想去拉住沈令宜的手。“你别碰我。”
沈令宜生气地挣开了他的手,“你一天天的,除了会打圆场,你就不能站在我这头给我说说话?”
小夫妻俩的打闹落在大太太的眼中,还带着几分年轻人的意气用事。她带着一丝浅浅皱纹的眼角弯起了一个弧度。“令宜说得没错,我确实……有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