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鹤像在问自己,也答自己:“我什么都能答应他,结婚生孩子,或者放过祝镇平,别牵连到祝氏,这些我都能答应,结果你猜他和我要什么?”
陆廷鹤抬眼看向王嘉,眼睛里盛着的悔恨像是熔岩一般翻涌沸腾,再开口时甚至带了嗤笑:“他让我亲他一下,就只是亲他一下……”
“多可笑啊,哥……你不觉得可笑吗?”
陆廷鹤的眼泪流了满脸,咸涩的泪水混着血渍汇聚到嘴角,“他提心吊胆逃了一晚上,受了那么多伤,那么多委屈,前胸后背全是淤青和血——”
陆廷鹤弯着腰在自己身上指着,像在回想祝挽星身上伤口的位置:“这儿,还有这儿,胸口,肚子,后腰,肩胛骨……哪里都是血,哪里都是伤,浑身上下快没一处好地方了,结果到头来就想和我要一个吻……”
“但我没给他……”
“我连这么小的愿望都没能帮他实现……”
陆廷鹤苦笑起来,肩膀连着手臂抖动,泪水一串串滑下下巴,猛烈起伏的胸腔像是老旧的风机,开口时语不成调。
“他以前和我要信息素我不给,现在和我要一个吻我也不给,我总是在拒绝他,总是在错过,总是自以为是——”
“不是小鹤,这和你没关系,”王嘉捧着他的脸逼他和自己对视,急声开解他:“老K冲出来的太突然了,我们没有任何准备,就连徐舟都没料到不是吗,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我的错!”陆廷鹤已经钻进牛角尖里了,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你知道他最后和我说什么吗?”
“他问我为什么不亲他……”
绝望和痛苦像是潮水般奔涌在眼底,压的几近窒息,陆廷鹤心疼得无以复加,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他拼命跑,拼命逃,害怕了整整一晚上,甚至……甚至连命都会搭进去,却连我一个吻都要不到。”
“不是,也不对,他没问我。”
陆廷鹤说着苦笑一声,嘲讽地捂住了眼睛:“他根本就不舍得质问我,血从他嘴里一股股涌出来,他疼得在我怀里打抖,但即便这样他都不舍得质问我,怕我难受怕我愧疚,可我呢?”
“我却一次又一次让他置身危险中。”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他牵扯进来,陆临江踹门进来时我就应该把监听掐断,老K去叫人抓他时我就应该把他们全杀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优柔寡断狂妄自大,是我害了他!全都因为我!”
楼道里满是Alpha绝望的哭喊,无尽的悔恨就像凛冬深夜的焰火,从一个角烧起来变成燎燎的火光,冲天遮目,张着血盆大口要把陆廷鹤吞了。
王嘉架着他的肩膀把他撑起来,急声安慰:“小鹤,你别这样,这都是陆临江的错,是歹徒的错,和你没关系,挽星也一定会平安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平安……他还会…平安吗?”
陆廷鹤呼了一口气,手掌颤抖着捂住胸口的位置:“他这里流了很多血,衣服全被浸透了,我不知道他中了几枪,我根本不敢看,我就一分钟没注意他就躺在那儿了……”
陆廷鹤不敢闭眼,眼睛一阖祝挽星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就会钻进脑袋。
那么绝望,那么无助,像是有好多话想和他说,但说不出来,因为鲜血一股股从他嘴里往外涌,把他的喉咙和气管一起堵住了。
“他一定很疼,我小乖一定特别疼……”
陆廷鹤喘息都困难,喉咙里往上返了好几口苦水,开口时说的语无伦次:“我看到他疼得浑身发抖,哽着脖子往外呕血,他看着我,抓着我的手,他想我救他但我没办法,我帮不了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陆廷鹤无措地摇头,声音嘶哑得像是撕裂了声带:“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一直在流血,流了很多,我想按他的伤口但按不住,他、他快死了……”
陆廷鹤哭喊着嘶吼出声,心脏快被切碎了才能把这句话说出来:“挽星快死了……”
冷静强大的Alpha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半伏在地上的身影像是失去伴侣的孤狼,所有防线都在看到祝挽星倒地的那一刻崩塌了。
肩膀突然被人按住了,王嘉抬起湿红的眼,和陆廷鹤绝望空洞的眼神对上。
“哥……你救救他……”
陆廷鹤哀求地跪在地上,求他也求老天爷:“你救救他……你也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