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痕一旁想了想:“秀女里面可还有出挑些的?这池子水,自然要更浑些才好。”阿秀提笔而书:“不必,当日只有这两人姿色才艺略高,况且新人由我推过去,两个足矣,再多反而落了下乘。现在婉嫔安嫔两花并蒂,各争春色,足够。”
素心点点头:“凭她们争去斗去,越是斗得凶,越显得咱们娘娘端正沉稳淡泊不争。”阿秀写完直身一笑:“本宫是皇后,一个宫里,只有一个皇后。本宫既不屑去争,也不用去争。何况这些年陛下的心思,本宫愈看的分明,也就愈淡然。”
莺儿将写好的字抽开,是四个大字“淡泊明志”。燕儿又铺开一张新纸,以镇纸展平,阿秀蘸墨沉吟。莺儿一旁笑道:“得宠失宠,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当初秋芹夫人那么得宠,陛下疑忌一生,一样撂开手,现在不是只在婕妤?“
阿秀笔下一滞,燕儿见写废了,取下另换纸,阿秀却道:“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戴太医有大半年没见了?”放下笔,扭脸对莺儿:“你去,说我身上不爽快,请戴太医来请脉。”
莺儿依言去了,素心看见阿秀面色忧烦,问道:“娘娘还想追究当初清筠夫人和定妃娘娘滑胎的根底?当时不是已经认定是惠嫔娘娘做的?”阿秀摇摇头:“清筠的事情自然应是蕙兰做的,但芷兰的事情迟迟没有定论,我终究悬着心,若我们不察觉的地方,隐秘着这种行事隐秘艰险的恶人,岂不是时时刻刻要防备着不要被暗算?”
素心点点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娘娘贵为皇后,自然要揪出这些个魑魅魍魉之徒,整肃后宫。”阿秀叹口气:“定妃身世飘零,怀胎十月,竟然不能保全自己的孩子,那日情状,至今犹在眼前。本宫若不能替她主持公道,这个皇后做与不做又有什么意思?”
“定妃充妃两位娘娘,素来交好,而且清净的性子和皇后娘娘最为相似投缘,这宫里但凡生了儿子的,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唯有这两位,是真正好的。”燕儿也顺着阿秀的话接口道。
“这话这宫里自己人面前说一说就算了,以后莫再说,被人听了去,又要吃心。”阿秀皱皱眉,走到窗前榻上坐下。燕儿吐吐舌头:“是,燕儿多嘴了。”
素心笑笑:“皇后娘娘是怕你得罪人,并不是怪你。”走到阿秀身边替她捏肩:“娘娘心里,有没有猜忌之人?”阿秀想了想,摇摇头:“想不出,所以才始终悬着。芷兰不与人结仇,也不曾夺人之宠,她已有一子,不存在争储夺嫡之理,为何有人如此费尽心机害她,本宫全无头绪。”
不多时,戴思恭谨慎入内行礼,素心自然及时拦阻扶起他:“娘娘早便说了,任谁行礼,都不要先生行礼的!先生快起来!”戴思恭面露为难:“姑娘这样,折煞我了。”阿秀笑笑:“先生不必多礼,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每次都给我行大礼,倒是折煞我了!”
戴思恭听阿秀言语不但没有自称本宫,只用我这样的平称,又称自己为您,更加感激,非要行礼,阿秀无奈只得让莺儿也去拉:“先生这样执着礼数,我们多早晚能说正事呢?”
戴思恭无奈,只得躬身一揖权作行礼,阿秀点点头:“这便足够了!快赐座!”待他坐下,阿秀便问:“先生已经半年未见,当日所托之事如何了?”
“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微臣不敢贸然请见,今日既然娘娘问起,兹事体大,请屏退左右微臣才敢说。”戴太医面露难色。阿秀依言让所有人出去,素心依命带着众人出去,关上了门。
戴思恭听听外面的动静,阿秀高声向外面:“素心,你站在侧面阶下,让她们去对面墙下伺候罢。”外面素心应了,阿秀待她们窸窸窣窣走开了,示意戴太医说下去。
“当日之毒并非食物药物所致,所以卑职没有觉,是每日的盥洗用水和饮水被动了手脚。这话是王安道和卑职说的,他恰好医治过一个类似病患,才听出异状,卑职回来访查半年,如今也才有了眉目。”戴思恭恭敬的回答。
阿秀面色几变:“您的意思,是她自己宫里人做的?”戴思恭想了想:“这样的手脚,肯定娘娘房中有内应才能做得成,否则且不说饮用的水,单说这盥洗用水,阖宫均是一处的,每日轮班送往各宫,为何只有定妃娘娘一处出了状况?而且每日动手,若不是自己宫人,怎会不露半分?”
阿秀双眉紧皱:“先生只在太医院行走,查访多受掣肘,既然有了究竟,我会详加访查弄个水落石出。如今此事重大,还烦劳先生向陛下禀明复旨。”
戴思恭起身施礼:“微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只是还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阿秀舒眉一笑:“先生尽管畅言。”“娘娘凤体康泰与否,是天下万民所仰,更是陛下心之所系,请娘娘宽怀自处,莫为这些奸佞之人,过劳自身。微臣大半年未曾见娘娘,如今娘娘的面色愈见苍白,还是要注意进益补养才是。”
戴思恭恳切进言,阿秀深感慰藉:“谢谢先生叮嘱,我定会留心补养。不过以先生之才,如今仅是太医院八品御医,实在屈才。听说陛下当初有意以先生为六品医官,统领太医院,先生固辞不受。希望先生不要谦虚,身为六品医官,才更有益于提点晚辈同道,精进医术。”
“皇上和娘娘的信任,微臣惶恐,但以微臣之才,忝居六品高位,着实惶恐。”戴思恭面露愧色。阿秀摇头一笑:“先生如此谦虚推辞,难道倒让些不学无术只会谗言媚上的人位居六品之位,反而让先生安心?先生万勿再推辞,请以阖宫宫人的身体安乐为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