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阿秀密召孙福晓以利害,让他画押招供。命素心给他纹银五十两以做安家。
孙福涕泪俱下:“谢王妃不杀之恩!孙福无以为报,会做好本分,报答王妃万一!”
阿秀宽和一笑:“你须知道,不久便是年下,我留你性命是为了大家都平安过年,秋芹如今病着,禁不起这样的实情,且瞒下再说。来年春里待秋芹身子好些,我再告诉她这些公案,到时她是否要声张要取你性命,就须得看她肯不肯息事宁人了。”
孙福点头应道:“错便错了,我虽然卑下,但是杀人偿命这道理还是晓得,乱世年月,王妃这五十两白银堪比黄金。来日小夫人要不要我这条贱命,孙福终不会忘记王妃的大恩大德!”
阿秀点点头:“你过几日再回别苑,不要声张。若有人问起,只说是当初府里腊梅采办时贪了银两,如今长势不好,被我关起来责罚。”
“王妃放心,小的知道厉害。一定守口如瓶。”孙福磕头谢恩。
待孙福去了,阿秀命莺儿取了十两银子:“冬鸢死后没有亲人,当初草草葬了,如今既然知道前因后果,你替我给她重新找个地方葬了,也是安慰她在天之灵。莺儿点点头去了,阿秀又叫碧痕:“你去寻捧琴来。就说我要给梽儿房里添物事,要她来取。不要惊动旁人。”
吩咐完毕,阿秀走到廊下,看着一碧如洗的天色,心里总算略觉平静了些。
捧琴过来后,阿秀嘱咐让她不要把之前的事告诉旁人,又给她一个单子,让她去库房取了拿回去给梽儿,捧琴会意,依意而行。
平平静静到了年下,其间朱元璋偶尔回府,半数时间都歇在阿秀处,除此以外唯有在清筠和芷兰处,芷兰又有了身孕。阿秀心里也颇为高兴,原以为这个年可以顺顺利利过去,不料一日军中汤和突然遣人送来书信,军中有女子为朱元璋生了一女,问阿秀如何计议。
阿秀接信看见生育一女心下一紧,看到后来母亲难产而死,朱元璋不让声张要汤和派人寻找合适人家,意将女儿送养百姓,心里更急,当下梳洗打扮便来军中寻朱元璋。
一路上军士见阿秀都是谨慎行礼,阿秀见他们目光瑟缩,知道缘由,也不追问苛责,一径行至朱元璋大帐,正遇见汤和面露难色抱女而出。
“汤先生去往何处?”阿秀扯住汤和,故意递个眼色,高声问道。汤和冲帐里努努嘴,又向怀里点点头。阿秀会意,复问道:“哪来的刚落地的女娃,你一个男人怎会抱这等奶娃娃,且给我抱一抱吧。”说着抱过娃娃端详一下,正要再问,朱元璋在里面沉不住气,走了出来:“夫人莫管,让汤和带去罢!”
“这又是何道理?莫非这娃娃我抱不得?”阿秀微怒道。汤和见状躬身施礼,识趣退下。阿秀见汤和走了,也不理朱元璋,抱了女娃径直进帐。帐中的军士见阿秀进来,又见王爷脸色不豫,也都退出帐外伺候。
阿秀坐了主位,朱元璋也不恼,也不坐,只是盯着阿秀怀里的女婴,苦着脸站着。
阿秀冷笑一声:“王爷有什么话坐下说,站着做什么?”
朱元璋支支吾吾:“这女娃,是一落魄女子生的,还是,夫人还是给我处置罢!”阿秀怒意更甚:“怎么?王爷就那么着急处置了她?如何处置呢?”
“夫人息怒,这本是个意外,年初宿醉,有人送了一个女子进来伺候,我酒后失德铸成大错,如今女子难产去世,这个娃娃我也不便养育,不如送养一个好点的平民人家。如今请夫人不要生气,要打要骂随夫人便是。”朱元璋脸色渐红。
“呵呵!你手下的军士好殷勤啊!忘记了旧日的苏坦妹么?当初因为坦妹,你险些取了文正和胡得济的人头,你都忘记了么!还是说王爷如今已经称王,送美女这样的事情再不用似以往一样从严处置,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阿秀字字铿锵,语气带着讥讽。
“先坐下吧!这样站着,等下下面的人进来回话,又不一定如何腹诽我这个王妃是河东狮吼了!”阿秀看他一直站着,不耐烦道。
朱元璋本就理亏,见阿秀动怒,只能依言坐下:“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什么事情都依夫人,求夫人莫要再生气了!”阿秀数落道:“我自问不是善妒之人,府里美妾众多,我可曾厚此薄彼?王爷当初一时起意收了佩茹秋芹这样的婢女,我可曾非议过为难过王爷?”
朱元璋慌忙解释:“夫人多想了!我只是觉得一夕之错,况那女子身份粗鄙,并不值得进府,所以一时没有声张,没想到她只那一次就有了身孕,我也是无奈才留她产子。”
“不管她身份如何,王爷身份本就贵重,即使事后觉得她不入眼,到底她也曾承王爷一时之欢,虽如王爷所说实为酒后失德一时错爱,也应该纳她进府供其吃食终老一生,以免王爷清誉受损。况且稚子无辜,生母亡故,你是她生身父亲,何以狠心要把她送人?”阿秀虽然语气略微缓和,终究还是没好气。
“那么依夫人所见,如今该如何呢?”朱元璋见阿秀语气稍缓,小心翼翼道。阿秀叹口气:“我把她抱回去,只说是王爷军中侍妾之女,就此罢了吧。”
“既然如此,由夫人处置便是。”朱元璋望一望阿秀的脸色,“如此夫人还生气么?”
阿秀嗤鼻道:“我生气有什么用,芷兰如今有孕,艺珍也即将临盆,如今未出生的孩儿们多了个姐姐,你仔细她们二人问你才是正经!”
看见朱元璋被自己抢白的脸色涨红,阿秀不免又心软道:“罢了罢了,快过年了,你多回府几次稍加安抚便是。军中兵士征战一年,也应该让他们轮流歇一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