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的龙涎香混着药气,在鎏金缠枝香炉里结成灰白的雾。
刘华当初为了讨乌雅。璧的欢心,重修寿康宫的时候,算是把宫里能用的银子都用上了。
此刻富丽堂皇的,倒像是一座囚笼。
乌雅·成璧倚在累金丝蟒纹引枕上,象牙色寝衣松松垮垮地搭着肩头,露出颈间一串褪色的菩提珠——那是隆科多亲手为她戴上的,如今颗颗念珠都沁着汤药苦涩。
自从隆科多死后,她也只能睹物思人,虽然往日的爱恋早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她现在苍老能念的只有那些时候。
"太后娘娘,该进药了。"
竹息捧着剔红漆盘的手微微发颤,玛瑙碗里黑稠药汁晃出一圈涟漪,映着沈眉庄端庄大气的面容。
"姑姑给我吧,我来服侍太后,我也是服侍惯了的。"
沈眉庄端过药,觉得这药与以往的有些不同,好像很发红。
虽然心中存疑,但又想到太医院,如今是卫临在领值,不会出什么问题。
沈眉庄月白色裙裾上银线绣的兰草,那兰草纹路里还沾着前日抄经时溅落的朱砂,红得像是谁心尖渗出的血。
乌雅氏瞥见药碗边缘浮着的暗红肉糜,眉心折出三道深痕。
"今日是换的药引子吗?"
竹息看着端药进来的医女,医女恭敬的说道:"是齐贵妃娘娘给太后用了血肉做药引子,听说是古方了。"
沈眉庄差点端不住碗,她不可置信的再问了一遍:
"你说这里面有齐贵妃的血肉,这怎么能当到太后娘娘面前?什么古方子,万一对太后娘娘身体不利怎么办?"
乌雅。成璧猛的咳嗽,随后露出一笑,"至少有人担心着哀家",没养出个白眼狼来。"
沈眉庄听到了白眼狼三个字眼,也是知道乌雅。成璧在不满刘华。
乌雅。成璧想端过那碗喝药,然而,终究是久病,身体亏空的厉害。
她忽地抬手打翻药盏,滚烫的汤汁泼在沈眉庄腕间,白玉镯子撞上青砖发出脆响。
"哀家,也是不中用了。"
太后喘着气按住胸口,翡翠护甲刮过锦被上栩栩如生的百子千孙图,"连药都喝不了一晚,还要别人侍奉。"
沈眉庄立刻抽出随行的帕子为太后擦着手上滚烫的药汁,丝毫不在意自己烫红了的手。
边擦边说道:"太后又在东想西想了,您身子康健了,况且又有臣妾在。"
"你如果争气生了儿子也是好的,你知道哀家其实很喜欢你。"
这茬子是沈眉庄不敢接话,这分明是在指刘华不配得上这个位子。
沈眉庄擦干净乌雅。成璧的手指以后,也不太顾念自己的身材,跪着捡拾碎瓷。
手指一顿,她瞧见药渣里半融的皮肉,薄如蝉翼的一小片,边缘还带着焦糊的痕迹——像是从女子最细嫩的手腕处生生剜下来,随后用略微放在药罐子底下煎了一会。
血丝在瓷片上仿佛蜿蜒成诡异的符咒,让她想起去年中秋,安陵容用染着蔻丹的指甲在黄纸上画祝由科的模样。
这宫中的女人想要些好处,也是会下定的决心的,自己的皮肉都不爱惜,竟深深的剜了下来。
放在民间,也可以说得上是二十四孝又多一孝了。
"你们这些奴婢是吃干饭的,怎么让惠嫔亲自去捡。"
端药的医女以头抢地,额角磕在鎏金脚踏上溅出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