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叫他哥?什么哥?黎嘉誉还真有脸!
当年他可没见黎嘉誉对他有什么好脸色,现在对他又是“哥”又是温声细语的,真的能屈能伸。
“当然没有。”他一直这么默默付出善解人意,许柠一听更心疼了,连忙安抚他,表示自己近期时间还算充裕,黎嘉誉这才心安,握着她的手,对白濛真诚道,“哥,现在回学校也要折腾两个小时,我会好好照顾许柠的。”
白濛抱肩打量后冷哼:“你倒是不见外,能不能进门还两说呢,哥就先叫上了。”
“白濛你对他别这么凶,他伤还没好。”许柠维护黎嘉誉,被黎嘉誉轻轻拦了一下,他摇摇头,“没事,你哥说几句就说几句吧。”
两个人表现得情比金坚,白濛自觉像个大棒在打鸳鸯,但这棒子又没法儿落下,只能暗暗受气。
许柠念了黎嘉誉这个狐狸精好几年,她但凡是认准的事儿,就没有回头的,对黎嘉誉肉眼可见是认真的,他怎么舍得让她再难过?
但对黎嘉誉言语上的讽刺少不了。
黎嘉誉前几年拿他当情敌,没什么好脸子,知道是许柠亲哥之后,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白濛说什么,他都默默受着,甚至还能点头应和一下。
天地可鉴,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发自内心。
白濛被嫉妒和愤怒冲昏头脑,还在不断恶语相向,许柠听不进去了,拽着白濛出门,把白儒林手术的事儿跟他说了。
白濛果然沉默了许久,又沉默着摸摸许柠的头,接着沉默着离开。
他一直讨厌的人,突然变成了他们全家的恩人,这个转变白濛也没脸再对黎嘉誉恶语相向,甚至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有些尴尬。
但他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他需要更加努力。
电梯倒影着白濛的颀长的身影,也倒影出他紧皱的眉头。
他这个人现实、利己、冷静,忍不住会从最坏最现实的角度考虑问题。
许柠如果真的要和黎嘉誉在一起,光冲着他爸手术这件事,他们家欠了黎嘉誉的,他自然面对黎嘉誉就矮了一截。人命关天,钱好还,人情债难还。当大舅哥的在妹夫面前硬气不起来,总让他担心许柠会受气。
谈婚论嫁和谈恋爱不一样,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只有甜蜜,婚姻就是鸡毛蒜皮,吵架起来什么旧账都能翻,两家相差太大,许柠自然吃亏。
即便两个人没走到那一步,才开始谈恋爱,他也得早做准备。
他跟着老师在医院里那么久,什么人情冷暖没见过?夫妻两个从恩爱到反目成仇的戏码他见得太多,出轨的,互捅刀子的,使得他对爱情摇摇欲坠的信任彻底消失,尤其是那些生意人。
爱的时候海誓山盟,转头背叛的时候要多狠有多狠。
就算黎嘉誉跪在地上磕头说他一辈子会对许柠好,签协议,白濛也不敢相信,况且这个人一看就是满眼心机。
从医学角度来说,爱情就是肾上腺激素、□□、荷尔蒙、多巴胺、叶加压素等等等等的生理作用产生的错觉,终究会有褪去的那一天。
除了尽快还上钱,他也要足够优秀,能作为他妹妹的依靠,万一不幸两个人真走入婚姻殿堂,又更不幸走到相看两生厌,他也能把许柠拉出来,全身而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头痛,抬起头,长叹一声,爱情这种该死的东西。
白濛和许柠兄妹从小就没有了母亲,虽然年纪只差不到几个小时,但切切实实把“长兄如父”四个大字贯彻落实,从小对许柠的各种担忧照顾不比白儒林这个父亲少。
许柠当然不知道白濛为了她的殚精竭虑,类似于一个老父亲对情窦初开女儿的担忧。
她从水房打了壶水,给自己和黎嘉誉一人倒了一杯,就面对面坐着,捧着水杯谁也不说话,水少了就再续上。
他们在谈情说爱方面实在太过青涩,还在试探摸索的阶段,说什么都觉得尴尬,干脆就不说。
最后干脆一人抱着一台电脑,处理工作的处理工作,看论文的看论文。
许柠目光虽然落在屏幕上,但落在桌子上的拳头忍不住攥紧,脑子里全都是她和“张阿姨”愚蠢的聊天记录。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忆,什么食堂的宫保鸡丁太甜了,导师好严厉,还有她曾经无病呻吟过要不要和喜欢的男孩子表白,而那个男孩正是黎嘉誉本人。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剖开,将这些记忆全都删除。
黎嘉誉也不遑多让,他不停地喝水,用喝水掩饰尴尬。
他费心搜罗的大红色玫瑰花、牡丹花表情包,一张张往他眼前钻。
还有他曾经愚蠢的以为,许柠的表白对象是沈怿檀,甚至鼓励她勇敢追爱。
愚蠢的他都要呼吸不过来。
两个人不敢对视,反倒是盯着屏幕的眼神越来越坚毅,房间里的气氛也随之越来也沉重,不知道的以为宣明要破产,许柠要延毕。
年轻的小李助理代替周助理送晚饭进来的时候,大气儿都不敢喘,轻手轻脚送进来东西,过一会儿轻手轻脚再收回去。
转眼太阳西沉,黎嘉誉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扫过去又扫回来,许柠目光落在他不停游走的指尖上,看了一会儿,问:“你要说什么?”
他动作一顿,抬起头:“你要不要去休息,马上天就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