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主见到对面不说话,赶紧说道:“兄弟你且不要走,咱们再商量商量。”
荒年里银子比绸缎细软好使,然而水和粮食却是拿银子买也买不来的稀罕物,他们不卖的话,顶多拿不到银子,财主不买,却只能渴死。
木槿看着眼前的一幕,眉头一直没有松下来。
她打心底里不想让队伍里的人拿水换银子,荒年里头银子不如粮食和水值钱。
而且这一两个月,大家每每经过村庄城镇都会进去寻水,然而水井都是干涸的,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找到水,她空间里的水已经拿出来将近一半,顶多还能再接济大家一次,水源实在是太珍贵,大家手里头的水直接能决定他们接下来能不能活着走出灾区。
想要用水换银子的几家人何尝不晓得水源多珍贵,但他们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大家为了躲灾远离家乡,今后不见得还能回去,等找到安顿的地方还得重新置房置地,到时候又是一笔花销,他们比不得族长和木槿家有积蓄在,现在手里没银子,往后安顿下来只能继续给人家做长工做佃户,祖祖辈辈再没有出头机会。
自己受苦受难一辈子不打紧,他们却不希望儿孙也如上一辈这般,所以才想着从牙缝里挤出一点水来换银子,好让儿孙日子好过些。
想用水换银子的人家不少,这些人都是没有积蓄在身,只能冒险一搏给子孙后代找条生路。
王宝兴把那十来家想换银子的当家人拉过去:“你们不要命了!往后咱们指不定再也找不到水源,现在就靠着手里的水过活,若是真换出去,接下来可如何是好?”
“族长,俺晓得你是好心,可是俺过了一辈子苦日子,就想安顿下来能多买几亩地给儿孙传下去,不说让他们天天吃白面馒头,别像俺一样从小挨饿就行。”
说话的人是榔头,他给王宝山家做了好几年长工,自然认识王宝兴,自打逃荒以来,他就跟着王家族人喊王宝兴族长了。
榔头家里地少,他和底下的弟弟妹妹从小吃不饱饭,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护佑,他不想等娶妻生子以后,让儿子也过这种日子。
他爹给人家做佃农长工,他和弟弟照样给人做佃农长工,如果儿子、孙子还是如此,一代又一代给别人当牛做马,如此活着实在没意思。
榔头运气好,摊上王宝山这种和气的主家,在东家的接济一下勉强能够保住性命。
可他不能确定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拥有和自己同样好的运气,万一摊到个吝啬成性、不将人当人看的主家,那就要吃不少苦头啦。
榔头家过惯了苦日子,并且可以继续忍受苦日子,然而他们不能让儿孙们也过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贫苦生活。
榔头爹娘和弟弟妹妹皆是这个意思,只要对面给的银子足够,他们就同意卖水。
磨了半天嘴皮子,王宝兴始终没办法让这十来户人家改变主意。
王宝兴气到吹胡子瞪眼,好久之后才冷静下来。
无奈之下,他叹一口气,妥协说:“罢了,你们想换就换,我去给你们同那伙人商量。”
对面的财主一看就是见过世面,不然雇不起那么多护院仆役,榔头他们一辈子长在庄稼地里,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说不准就让人家几两银子忽悠去,最后还得王宝兴出面。
财主同样盯着他们这头的动静,见到王宝兴又走过来,忙问:“如何?你们要不要换?”
说的轻巧,实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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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同样紧张。
自从水被抢以后,原先拉车的马都已经被渴死,财主吩咐仆役取出马血饮用,才让大家多撑了一段时间,再没有水,他们只能跟原先看不起的庶民一道被渴死在半路上。
而且车队里人心浮动,再没有水,他恐怕就要没办法掌控手底下的人了。
王宝兴:“想必你们已经去周围寻过水,应当晓得水有多难得,一两银子实在不够换。”
听到王宝兴的话,财主就知道有戏,他说:“大伙皆不容易,我也不跟你们来虚的,你们且出个价,若是合适,咱们再接着商量。”
“水源难得,得一瓢水一瓢水地凑才能凑够,说句卖命水也不为过,纵使有人想卖,只拿一两银子未免太少,我们是这般商议的……”
王宝兴道这十来家有卖水想法的人手里头水也不算多,对他们来说,一桶水着实不算少,少了那点水,他们都不一定能活着走出去,说句卖命水也不为过,若财主能拿出一百两银子,大伙就跟他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