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从绎挑不起她的怒火,心缓缓下沉,一个素来急躁易怒的人忽然转性,可见再也不在乎他了。
马车驶至闹市,喧杂的人声更凸显车内的沉寂,他正想着该如何激怒她,撬开她的嘴,忽然听见一声细微的闷哼声。
压抑,微弱,她在压抑痛楚。
裴炜萤到底松懈了,马车撞到道上的石子,车身倾斜,将她猛然拍到车壁上,迫她张口。
他二话不说,蹲在她身前扶起她的脸,光束透过窗隙,照亮她额头上密集的汗珠,颗颗闪烁。红润的嘴唇竟然煞白,露出牙齿的咬痕。
紧接着,目光向下,裴炜萤捂住腰腹,用力到手背青筋突起。
那些盘桓的青筋犹如枝蔓,生根扎入他的心间,倾注她所受的苦楚。
他森森阴冷的眸中覆上焦急,慌忙道:“是小产落下的病状?府里可有大夫?”
裴炜萤知他误会,看见他低压眉眼,透出几分担忧无措,痛快得连腹痛都缓解些许。她偏过头,手指扣住窗口,语气冷淡得似清风,幽幽发问:“你喜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一个血肉模糊,初显人形的胎儿。
“如若一切顺利,明年初夏你就能当上父亲。”她指尖按紧,街道上行人步伐匆匆,商贩手忙脚乱收拾货物,一行人却有条不紊。
天边的乌云阴沉沉笼罩着,酝酿今秋的第一场秋雨。
雨哗然落下,徐从绎眸中波涛翻滚,浮起雾色的水光,他不由伸手按向她的腹部,高大的身躯佝偻着。
一瞬间,他强撑着的倨傲慵懒,满不在意全都烟消云散,在她面前落寞地俯身,“缘分如此。你养好身子要紧。”
裴炜萤腹部传来温暖,身子好受些,也让她恢复精力,她嘴角微微翘起,嗓音柔软,细听还有怆然与无谓。
“我今后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流着肮脏的血,我不想要。”
她不允许她的孩子流着仇人的血脉,徐从绎的父母灭她满门,他本人欺压瞒骗她,觊觎养父养母的天下。
她绝无可能为这种人生儿育女,只会恨不得生吞活剥,杀他泄愤。
徐从绎楞了一下,抬眸对上她深冬寒冰似的眸光,化作道道冰棱,轻蔑奚落地刺向他。
他猛然扣住她的手,起身俯压而下,手臂双腿紧紧困住她,不容她做出任何逃避的动作。